失憶

失憶

祝佳期離開昌立軍醫院的時候，邵聞鐘還沒從監護室轉出來，邵正華說隨時保持聯系，祝佳期一邊應下，一邊不想讓長輩這麼費心，在候機室給韓立打了電話。

韓立聲音挺正常的，以祝佳期對他的瞭解，估計是吃完飯準備出去喝兩杯了，平時韓立跟個混世魔王似的，在關鍵時刻倒是靠譜，讓祝佳期放心，明天早上就能辦妥了。

祝佳期落地n國，被臨時領導關起門來數落了一頓，該做的工作還要做，還得寫三千字檢討並接受內部批評。

在昌立的直系領導給祝佳期打了電話，意思是這已經是他周旋的結果了，不然就是處罰和批評雙管齊下，這事兒可大可小，祝佳期場面話還是會說的，哄了領導幾句，說回昌立後登門拜訪。

祝佳期剛掛了電話，韓立的微信就進來了，此時是昌立的早上八點，韓立說：辦妥了。

祝佳期回了個問號，韓立的電話就進來了：“佳兒，你這鬧得夠大，差點兒捅我們這兒來知道嗎？”

祝佳期點開電腦，盯著跳躍的游標：“沒時間想那麼多。”

“你也別太糟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聽說二等功是肯定有了。”韓立那邊低聲道，“升上去就沒那麼危險了。”

祝佳期心裡有點煩，什麼二等功不二等功的，什麼升職不升職的：“韓立，”他語氣有點直沖沖的，“躺那兒的不是你，你是不是覺得邵聞鐘還賺了啊？”

韓立把手機拿遠，看了看手機上的備注，確實是祝佳期，他很少聽見祝佳期這麼說話，氣急了的祝佳期連髒字都不帶吐的，更別提說這種話，估計是心情不好，他把手機移近道：“對不起，佳兒，”他繼續說，“人我安排好了，回來把他微信推給你，有什麼你直接問他，錢給過了。”

“多少錢，我轉給你。”

“哎，這關系就遠了。”韓立說，“給我捎瓶酒回來就行。”

祝佳期語氣緩了緩：“行。”

韓立知道祝佳期喝酒、喝茶都很挑剔，能讓祝佳期出手的酒也便宜不到哪兒去，他也不敢再提邵聞鐘的事情，只是說：“等你回來。”

“一個月內是回不去了。”祝佳期揉了揉額頭，他煩的時候就想抽煙，但現在已經戒了很久了，連糖都沒有，他道，“一個月後聯系你。”

韓立掛了電話，心想，他記著祝佳期說過，外派不許頻繁回國的，祝佳期不會回來一次背一次處分吧？然後等一個月“禁足期”過去再背一次處分。

以前祝佳期不會這麼幹，但沾上邵聞鐘，他就沒準了。

難得看他兄弟這樣不理智，韓立也怕出什麼事兒，給自己找的護工吩咐了一下，祝佳期情緒有什麼不對和自己說一聲。

和祝佳期比，或者說任何人和祝佳期比都差點兒意思，韓立在父母那輩人眼裡像個混世魔王，小時候韓立他媽就嫌韓立邋遢，祝佳期屋子裡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韓立那時候覺得是祝佳期他們家請的阿姨好，哭著鬧著要換阿姨，他媽叫祝佳期來家裡玩了一次，走的時候玩具整理得整整齊齊的，韓立就不鬧著換阿姨了。

初中開始看漫畫和小說之後，韓立他媽又嫌他不務正業，那時候祝佳期已經開始看英文原版書了，韓立嘴硬說人家祝佳期的父母加在一起能說七國語言，他爸他媽說英語都夠嗆，但他心裡也清楚，這人和人啊確實就是有差別的，他看英文就腦殼痛。

高中，他抄祝佳期的寒暑假作業，讓祝佳期給他改情書，祝佳期也沒和誰透露他談戀愛這回事兒，還幫他打掩護，那時候他就覺得祝佳期能處。他本來抱著研究一下祝佳期究竟為什麼這麼優秀的，和他媽辯解不是自己的問題、是基因問題，但後來就處成了兄弟。

這麼多年過去了，祝佳期情緒依舊穩定得像只水豚，很少和其他人攪和，工作能力有目共睹，韓立剛進去裝孫子的時候，天天給祝佳期打電話問怎麼寫材料，那時候韓立就覺得這幫二代沒人配得上祝佳期。

只是沒想，到頭來還是難過英雄關。

三天後，祝佳期還在睡覺，護工的電話打了進來：“祝先生，邵先生醒了，在接受檢查。”

祝佳期恍恍惚惚地醒來，驚覺不是夢，為了清醒，喝了口冰水，坐到清晨，等來了護工的電話。

邵聞鐘身體指標正常，落地的時候磕到了腦袋，出現了失憶的症狀，會慢慢恢複的。

清晨五點，n國的第一縷陽光拋灑在大地上，也照進了祝佳期的心裡，護工發來的照片上邵聞鐘看起來很虛弱，祝佳期隔著遙遠的大陸與海洋似乎聽到了邵聞鐘周圍儀器滴滴作響的聲音，他伸手輕輕摸了摸照片上的邵聞鐘，就當是隔空擁抱了他的愛人。

他們的運氣果然沒有那麼差。

韓立起床上班是八點多，正好是祝佳期所在地方的十一點多，韓立道了喜，真心實意地為他兄弟高興，喜氣洋洋地說：“佳兒，我跟你說，如果不是要上班，就開瓶酒隔空慶祝一下了。”

祝佳期沉吟片刻：“下了班去吧，我家附近酒吧裡存了一瓶路易十三，我提前和盧老闆說。”

“我去，”韓立驚嘆道，“能連喝再帶嗎？”

祝佳期想都沒想：“你可以連瓶帶走。”喜事就是要分享，邵聞鐘醒了就是天大的好事兒，花點小錢請韓立喝酒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