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宋易安近來的情緒越發低落,比囚禁在新月宮的時候好不到哪裡去。多疑又敏感,倔強又脆弱,讓人難以捉摸。
她的身邊危險重重,也正因為如此,明明知道赫連衣懷著怎樣的心思對待她,她還是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宋易安落寞地說:“赫連衣,你看到了吧,跟我在一起,沒有好下場的……”
赫連衣將地上的碎瓷片撿起來,扔在門後面,再用抹布小心地將湯藥和瓷片殘渣清理乾淨。做完這些,他關上門窗,坐在宋易安身邊。
宋易安不想讓赫連衣靠近,情緒低迷,耳邊嗡鳴,她躺在床榻上,頭朝內側,丟出一句話來:“頭疼。清理完了就走吧。”
這一次,赫連衣沒有接受宋易安的逐客令,他厚著臉皮留了下來。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下場不下場的,沒什麼關係,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我樂意。”
“這話你要是跟別家的姑娘說,人家或許願意聽,沒準一宿都會做春夢,可我用不著。”宋易安冷冷的說。
赫連衣笑:“我若是真的對別的姑娘說這種話,你不難受嗎?”
宋易安將身上的被子提了提,沒說話。
赫連衣不再開玩笑,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悲:“我知道,你沒有辦法放下心中的仇恨,也沒有辦法放下肩上的使命,你不接受我,是因為我們各為其主,你怕我命薄,難以在明爭暗鬥中保全自身。可我說過了,我樂意。只要我活著,就會等著你。”
宋易安帶著濃重的鼻音,說:“我看你就是個糊塗人。”
赫連衣又笑:“是,我糊塗,要不怎麼會被你接連趕出去,還想著重新給你熬一碗藥來?你且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說著,赫連衣走了出去。
很遺憾,他沒有聽見宋易安壓的很低的聲音:“可是,我喜歡糊塗人。”
赫連衣重新拿了一包藥草,準備去廚房煎藥,可轉眼的功夫,他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神色驚恐地關上房門。
宋易安翻了個身:“回來了?店小二被人殺了是不是?”
下意識的,赫連衣脫口而出:“你的人做的?”
宋易安已經猜到他會這麼問,可還是有些失望,故意諷刺性地冷哼:“怕了?第一次遇見殺人?”
血淋淋的場面尤在眼前,赫連衣的恐懼和惱怒在心裡快速滋長,長久不衰。剛剛還熱情地招待他們的年輕人、遭受脅迫給宋易安送藥的無辜之人,轉眼就成了一具帶了血窟窿的屍體,黑溜溜的眼睛還徒勞地睜著,場面說不出的恐怖。
這些涉及了生死的陰謀,與他常年接觸的忠義禮智信背道而馳,那骯髒狠辣的手段,讓他覺得口乾舌燥。
宋易安說:“赫連衣,你走吧。”
赫連衣一陣一陣冒著冷汗,說:“人不是你派人殺的,對吧?”
宋易安覺得這個問題幼稚極了,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赫連衣的腦子終於轉了轉。若真的是宋易安的人發現店小二下毒害他們的主人,以他們的身份,定不會殺人,因為太顯眼了,容易惹禍上身。能這麼做的,只能是迫使店小二下毒的人。他怕事情敗露,殺了店小二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