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昨天晚上,赫連衣就找了個藉口,說收到了京城催促述職的信,讓他立刻回京。赫連閔和畫娘子雖然捨不得,卻沒有辦法,趕緊備辦了盤纏和馬匹,還讓人連夜準備了乾糧和水,供他們路上使用。
宋易安被矇在鼓裡,半點也不知情,更因為她昨日生病沒有力氣,所以儘管院子裡有些響動,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赫連閔和畫娘子將赫連衣和宋易安送了很遠,畫娘子對兒子有多麼捨不得,宋易安能深切地感受到。倒是赫連閔,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卻好像憋著許多話,一百個不甘,一萬個不安,一百萬個不捨。
宋易安名正言順地跟著赫連衣踏上了回京的路。
剛出城不久,天就下起雨來。縱然準備充足,宋易安還是沾溼了衣服,凍的瑟瑟發抖。她還生著病,卻還要咬牙挺著,好像只要挺著,赫連衣就不會察覺,她的病也能馬上康復。
拼死拼活地跑了一天,宋易安被顛的直反胃,從早晨到現在,一口水都喝不下去。赫連衣心疼的不行,便讓她趴在馬背上,而他牽著兩匹馬,冒著大雨,找到了一家可以落腳的客棧。
宋易安被赫連衣抱下馬的時候,幾乎站不住腳了,冰涼的面板好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一樣。身體僵硬不似活人,倒像是詐屍一般。
可宋易安固執的讓赫連衣生氣。
就在客棧老闆面前,宋易安送口袋裡率先掏出了一個金瓜子,丟進老闆的懷裡,有氣無力地說:“兩家上房,送些熱水上來。”
客棧老闆和赫連衣都呆了呆。
客棧老闆發呆,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女客官豪擲金銀為男客官付錢的;赫連衣發呆,是因為原本應該沒有一文錢的宋易安竟然多出了許多金瓜子。
赫連衣明白,宋易安是想透過這種方式告訴他,她的身邊有其他的人保護,就算沒有赫連衣,她也可以活下去。進一步講,她希望和赫連衣劃清界限,她要歸還屬於赫連衣的原本的人生。
但赫連衣不想。
宋易安身邊的人,目前還是見不得光的人,無論他們是善是惡、是富是貴、是男是女,都不會被這個朝廷、被世人承認,宋易安每一次和這些人接觸,都是在和運氣賭博,都是在拿性命開玩笑。赫連衣不想見到那樣千瘡百孔、獨自抗下所有事的宋易安。
赫連衣帶著滿肚子氣惱,一言不發地帶著宋易安去客房休息。當他觸碰到她滾燙的手的時候,知道她又在發燒,心裡免不了不爭氣地軟下來。
宋易安好像很明白赫連衣的氣惱,卻還要故意氣他。她剛邁進自己的房間,就對赫連衣下了逐客令:“赫連大人一路辛苦了,承蒙照顧。在下要休息了,請您自便。”
語氣出奇的疏離客套,好像面對一個不相干的路人。
赫連衣又生氣又尷尬,手足無措地在門口站了片刻,眼看著宋易安將房門關上,只好施施然跟著店小二去自己房間了。
引著赫連衣進屋的店小二明顯感覺到赫連衣和宋易安之間詭異的氣氛,覺得又新鮮又有趣,明明是出門的客人,一男一女,都是清貴氣度,長得還挺般配,怎麼還要開兩個房間?他們是什麼關係?難道不是夫妻?
頂著一張八卦的臉,店小二將赫連衣安頓好,說了兩句客氣話,正準備出來的時候,卻被情緒低落的赫連衣叫住了。
“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店小二將毛巾搭在肩膀上,樂呵呵地問。
赫連衣從行李中取出一包藥草遞上去,說:“小二哥,請你馬上給住在我隔壁的姑娘送些熱水。她需要服藥,將這副藥煎好,也給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