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不知道素塵用了什麼方法消除了她的記憶,但很明顯,這個方法很沒有效果,還不到五日,它便過了“保質期”。
好在素塵已經不要她了,那麼這些記憶,南風便可以任性地當成只屬於素塵一個人的記憶,雖然重新想了起來,對她來說早沒了當時的震撼和恐懼。
那天,南風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陰沉沉的,泛著一股子腥甜的潮氣。
怕是要下雨了。
她坐在一個深巷裡,身體靠著一個廢棄的木門。周圍寂靜無聲。她的手腳依然不能動,嘴巴也不能發聲,唯有一雙眼睛,偏偏靈活得宛如成了精。
成了精的眼睛忽然看到一個人由遠而近的飄過來。那是一個自從她死而復生最熟悉的人,一個即使只看到一個囫圇的輪廓也能判定身份的人,一個讓她很快就能安定下來的人。
素塵的手上有一把扇子,在夜色中發出幽微的光芒。
他在距離南風幾丈的位置停下,默默地看著她。她很想向他預警,可惜力不從心。
她聽見他冷笑了一聲,用扇子敲打著左手的手心,說:“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去,真是越來越野了。”
她連頂嘴都辦不到了。
素塵又陰陽怪氣地說:“我以前警告過你,人多的地方髒得很,你不聽,偏要屎殼郎見了糞糰子一樣地往前湊。如今被人算計了,感覺可還舒暢?”
南風:“……”
與其被他的風涼話噎死,南風由衷地覺得,還不如被人亂刀捅死來的痛快。
素塵對著空蕩蕩的巷子,聲音放高了幾分,說:“閣下藏頭縮尾的,難道是覺得綁這丫頭過來太過輕鬆,沒臉見人?”
南風窩著腦袋想:你羞辱別人能不能不要帶上我啊?
噠。
噠。
噠。
佝僂著腰的老人的藤木柺杖與地面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從南風的身邊出現,在南風的面前站定。
素塵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所以雖然要開戰,雖然說幾句狠話壯壯聲威是打架的人最基本的素養,但素塵並沒有顯示出他的素養來。他不再敲打玉魂扇,而是望著老頭兒不說話。
老頭兒嘿嘿笑了兩下,笑聲迴盪在巷子裡,顯得很是恐怖。他說:“白天沒看清——殿下應該五百六十多歲了吧。真是一副好皮囊。”
“你認識我?”
“放在五百多年前,放眼整個大榮國,哪裡有不認識殿下的?就算是現在,街頭巷尾還流傳著殿下的故事呢。”
見素塵不說話,老頭兒帶著諷刺的語調說道:“‘求索’果然是不歸境上好的法器,有它在,殿下就能找過來。說起來,殿下真是個‘重情重義’的,自己的夫人被這丫頭害死了,竟還能把她護在身邊。實在是難得啊,難得!”
南風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什麼?那個可惡的老頭子說了什麼?她……她害死了素塵的夫人嗎?怎麼可能?
素塵接下來的表現讓她知道,老頭兒說的應該是事實。他突然青筋暴起,“啪”地把扇子開啟。玉魂扇的扇面隨即發出淡藍色的亮光:“你到底是何人?”
“自然是送您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