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六,午後。
豔陽之中,突降大雨。
梁擎一身生麻孝衣,手捧一隻紅木匣子,匣子上尚有另一隻扁長的紫檀木匣。
慢慢地走進了大明宮,宣政殿。
新帝坐在上頭,皺眉看看他,再看看旁邊同樣一身孝衣的微颺。
微颺的孝衣是為端方帝所穿——在室女的三年帶孝,朝中上下都篤定鎮國長安長公主絕對不會馬虎,所以也並沒有一個人勸她改裝。
可這梁擎?
“學生,延和十八年,洪州解元,梁擎,參見陛下!”梁擎聲音郎朗,儀態端正。
新帝一見他便覺得悅目,下意識便和顏悅色:“原來是先帝朝的野賢,快快平身。”
梁擎也不多說,再一欠身,便站了起來,將紫檀木匣雙手高高舉起:“學生從西夏千里潛行回京,乃是替桓王殿下向陛下遞上此一密摺。”
密摺?
新帝驚訝地看看他手中的紫檀木匣,再看向微颺。
微颺端正欠身:“臣妹不知此中是什麼。”
新帝只得示意馮荊。
馮荊小跑過去,雙手接過,又小跑回去,雙手呈給新帝。
微颺見新帝依舊目視自己,接著解釋:“郭懷卿查城裡的生面孔,卻發現他躲在客棧裡養傷。桓王往我家送東西,都是他跑腿。所以郭懷卿便把他和他的下人都交給了我。
“我問他回來做什麼,他說是要替桓王面聖,遞密摺。我讓他自己進宮,他卻說怕被滅口。所以臣妹只得帶了他一起進宮。”
新帝邊聽,邊示意馮荊開啟那個匣子,見只有一封厚厚的奏章靜靜地躺在裡頭,不由鬆了口氣,自己拿了起來,展開觀看。
誰知一看之下,滿面急怒,拍案而起:“混賬!大膽!”說完,卻雙目緊閉,身子亂晃!
微颺怔住。
馮荊也嚇一跳,忙上前扶住他,急得腔調都變了:“陛下!陛下您還好嗎?來人,快傳太醫!!!”
“不!”新帝一把抓住他的手,臉色蒼白如紙,搖頭,低聲吩咐,“關上殿門,除了如今殿中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馮荊額角上的汗都冒了出來:“陛下,可您的身子……”
“住口!不許讓任何人知道朕的身子究竟如何!”新帝面孔猙獰,聲音陰寒。
馮荊身子一抖,忙答應了,扶著他坐下,自己則立即跑了出去,安排一應事情。
微颺並不打擾,等馮荊出去了,才往前走了兩步,仰頭問道:“皇兄,桓王密奏何事?”
新帝愣愣的,狀似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