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滇南的思茅市被大霧籠罩。濃霧水氣包裹住了雄偉的南國大山,也遮掩住了雄奇的大江。江水湍急,轟轟聲透出濃霧,傳出很遠,讓人摸不清水流的位置,只能聽到雄渾的水流撞擊聲,拍岸聲...
有些事,就跟這霧裡隱藏的大江類似,得先有聲響,透過這聲響去辨別大概的方位,有了大致的方向才好順著往前走,只要不橫著走,總會看到真相,迷霧最終會悄然散去...
陸東枝趕到了這裡,她無暇去觀這山雄水竣。陸東枝對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進行匯總分析,終於有些眉目,有了頭緒,有些事就順暢多了。她又順著發現的蛛絲馬跡,漸漸扯出了蛛網的一角...
透過匯總分析的情報,她發現了這個叫胡椒的活動軌跡和大概的相貌。她非常肯定,那就是他...
這個隱藏極深又異常狡猾的毒蜘蛛,織的網有可能比陸東枝想像的還要巨大、稠密。她相信,憑一個人的能力,絕不可能做出這麼多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她想,如果有可能親手揪出並端掉一個巢穴,這種成就感,比外境的安保任務強上太多了...
陸東枝的骨子裡天生就流淌著沸騰的戰鬥血液,而且還是逆流...
兩天前李青石急電,讓正在舊廠房蹲守的她火速趕至這裡,等待一個接頭人。現在,距離雙方碰面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她看著腕上的軍用手錶,面露凝重,這種低階錯誤在專業的情報人員身上不可能發生。陸東枝只相信科學資料,多年的從業生涯教會了她,認真謹慎對待每一起看似普通的情報案件,只有究其根本才會有最終的意義和價值。
舊廠房能發現線索,主要還是那次發生在市區繁華路口的車禍事件。這個叫張宗良的嫌疑人,是谷川集團原財務部行政助理,他的工作內容就是“三、陪”,陪吃陪聊陪笑...
曾經意氣風發的他,就職於一家大型跨國做通訊的外企公司,做大華分公司的財務部副部長,畢業於帝國第一大學財經系,金融碩士學位。
他在這家外企爬升很快,但由於總公司戰略眼光和方向錯誤,導致市場極具縮水,支撐無力。他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發一封戰略建議書致總公司,如石沉大海...幾次預警無果,最終跳槽到谷川集團一家子公司,經過其自身過硬的專業能力,爬升到了谷川集團財務部。但在谷川集團的財務部幹了快七年,還是這個光榮到感人的位置——谷川集團財務部行政助理。
這真是太扯淡了,他每天都幹些什麼:提供財務部人員的考勤報表並存檔;負責辦理財務部和集團相關的證件的註冊、登記、變更等手續;處理財務部人事日常管理工作,負責請假、合同等手續的辦理;負責陪同集團財務部搞好與各合作銀行、業務往來公司的接招待、安排、尚禮等工作。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隨便一個專科院校畢業的學生都能勝任,有什麼技術含量。
偏偏財務部就壓著他,給他冠名:能力突出,責任心強,時常能對財務部提出戰略性意見...同事關係融洽,對集團事務熱忱,前途無量....
簡直是放狗屁,這麼唬人的話,他偏偏信了,還一干就這麼多年...
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到中年,危機感時刻趴在他的背上,讓他非常焦慮。長期的加班,工作和身心疲憊,又導致夫妻關係越來越僵。
好容易下定決心改善關係,但埋在心底的憤怒還是被激發...
他父母的陵墓,需要續租;車、房貸需要按揭;家庭需要開支;孩子教育開支;人情往來;各種保險;稅務...這些都像大山一樣,時刻壓著他透不過氣。這位家庭棟樑,所承受的還是太沉重了...
陸東枝從他的檔案裡發現了一個不太惹人注意的線索,張宗良的支出。他在谷川集團每個月稅後領的工資,包括:崗位津貼,補助,福利,績效獎金等加在一起,頂多算第五檔,不到三萬塊。而他每個月的支出就有五萬,除了必須要走銀行流水的以外,其餘全部為現金流結。
很蹊蹺,陸東枝很感興趣。所以,她讓軍情二處的技偵科和政經科負責跟進,查出了以上的問題。上報後,李青石就聯絡外境的同事,調查了海外‘嫌疑人’的資訊,這就是她要在這裡等待的原因。
陸東枝有些不安,想了一下,她決定往前試圖迎一下接頭的同事。她越過江城縣東南方向的大佬江索橋,又越過小林山溪,在即將進入南越邊境的高大界碑前停下。 在大霧中,她隱約看到了界碑邊,趴著一個朦朧的身影...
她拔出左腰的傘兵刀反手斜握,墊在持槍的右手上,右肘護住肋骨,緊貼身體,以防禦姿態,慢慢接近...
血紅色的大華方正字型,傲然於高大聳立的白色國界石碑一面。石碑腳下趴著一個渾身血跡的身體,她掏出照片比對著對方的面部,又試了試他的脖頸脈搏,然後收起裝備快速將其背起,向江城縣軍醫院趕去...
華越邊境線的另一側叢林,霧中漸漸出現一隊穿戴美製式裝備的武裝人員,他們相互交替行進,指頭敲擊著腰間,充滿著奇異的節奏韻律。隊伍彼此回應著,尖兵在前方用手語不斷的變換著手勢,隊伍迅速呼應成疊加的菱形進攻隊形,慢慢接近界碑。前方尖兵左手突然握拳定住,後方隊伍迅速隱蔽,佔據著最佳的射擊位置,為即將發生的戰鬥做掩護。打手勢的尖兵用露出戰術防割手套的指頭,捻起沾染在枯黃樹葉上的鮮紅,三個指頭輕輕揉捻,隨後手勢示意:“新鮮...”
但是已經到了大華帝國的邊境,他們也不敢再往前。最前方的那人伸出右手大拇指揚起(敵人不見),伸直右臂畫圈(調轉方向),側身雙臂張開成140度(V字隊形),原本是尖兵的他變成了隊伍斷後。他們隊形張開一個大口,悄然向後方離開,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也沒發出一個音節,壓抑的氣氛讓人害怕...
... ...
陸東枝把傷者背到邊軍哨卡,亮出身份,由所轄邊軍協助簡單包紮處理並轉送邊軍營級醫院,營醫院給傷者做了傷口檢查,創口清潔,包紮止血後,軍用直升機才把兩人接走...
一個星期後,軍區總醫院裡,陸東枝看望精神狀態轉好的傷者。他下肢癱瘓,再也無法站立,依然掙扎著坐在病床上敬禮,他很感激:
“感謝陸總的幫助!”
“辛苦你了!”陸東枝看著對方回禮,認真說道:“這是我的榮幸!”
“陸總...我身上的影像、照片和紙質檔案遺失,還有攜帶的軍用竊聽器也被...”他沮喪的低著頭,自責道:“我們死了6個同事!”
“看著我!”陸東枝搬過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
“沒有什麼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你一定要認識到這一點!並且你是我的戰友,我會一直陪著你!他們...是帝國英雄,案件完成後我們為他們...”陸東枝強壓住哽咽的情緒,終究沒有說完。
“是!”
“我已經取到了你體內的竊聽器,送往軍部的技偵科了...放心養傷,我在三處...等你!”陸東枝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完敬禮,轉身離開...
出了軍區總醫院,她前往滇北,尋找一份埋藏心底多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