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棉一踏入簾夢居,便感覺到那種肅穆,壓抑,而又悲傷的氛圍撲面而來,讓她剛剛調整好的心緒,瞬間蒙上了一層陰霾。
不過好在,因為知道了承受之重,所以不再似之前那般壓抑,反而看開了些。
大抵是已經把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並且緩慢的接受,所以眼前這種狀況,對宋小棉來說不算事。
安慰的話,已經說得夠多,多說無益,宋小棉此番前來,是和王大人,王夫人,商量喪事的辦理。
王美忍的父母主張簡約簡單,他們不想大張旗鼓。
王大人說:“孩子的事,不是什麼需要宣揚的事情,她身份低微,朝中只怕早已遺忘了她的存在。”
王夫人淡淡嘆口氣,對王大人的話十分贊同,望向宋小棉的目光,極盡平淡和溫柔,乍一看,根本不像是一個剛剛喪失女兒的母親,可宋小棉知道,王夫人只是把沉重的哀痛深埋心底,沒有選擇外漏,極力掩飾罷了。
“在後宮妃嬪之中,她也不過是一個位於底層的妃嬪,沒什麼存在感,過於隆重,反而惹人閒話。如今國難當頭,內憂外患重重,我們不想給娘娘,給朝廷,造成過多壓力和關注,娘娘還是把更多精力,放在國事和政事上吧。”
對於王大人和王夫人的懂事,理解,包容,宋小棉莫名的心中一暖,鼻頭一酸。
面對大臣質疑的目光,得知王美人喪命,看到沈洛凡投遞過來的冷漠眼神,宋小棉都穩穩的扛住了情緒,一直平淡如初,並未有太大波動,可王夫人和王大人的話,卻極大的觸動而又感動了宋小棉。
她的眼圈微微泛紅,千言萬語哽在喉嚨,又不知從何說起,原本交情不深的外人,說的再多,又有什麼意義,於對方於己,都不過只是安慰罷了,也僅僅是安慰,已死之人不會復生。
是了,沒有任何意義,感動,放在心底就好。
“好,就依你們所言,不過,王美人到底是後宮妃嬪,總不能太過簡約,她終究還是要入皇陵的。”
王大人和王夫人臉上紛紛現出驚訝神色,不約而同脫口而出:“入皇陵?”
他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自己的女兒,死後能入皇陵,這對於後宮妃嬪來說是極大的殊榮,而王美人,既沒有得到過皇上的寵愛,品位又從未有過晉升,來到宮中,不過短短數日,葬送性命雖是大,可這能入皇陵,對於王家來說,同樣也是一件轟動的事。
“娘娘,這……不太好吧?”王大人遲疑道。
宋小棉反問:“有什麼不好?”
“自古入皇陵之人,必定是品階在貴妃之上,區區一個美人,她根本就沒有資格……”
宋小棉卻道:“本宮說有就有,怎麼,王大人信不過本宮,覺得本宮在胡言亂語?”
王大人急忙搖頭:“不不,微臣只是受寵若驚,娘娘還要為自己的名聲和權力考慮,莫要因此事而引起朝中眾臣對您的意見。”
宋小棉笑了,只是這個笑,多了釋然:“他們對本宮的意見還少嗎?多此一件不多,王大人也不必再推諉,只要你們同意,本宮即刻派人去辦。”
其實入皇陵這件事情,由不得王大人和王夫人是否同意,兩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對於王家,對於王美人,都是莫大的榮耀。
王大人和王夫人感恩戴德,紛紛跪下給宋小棉磕頭謝恩。
送走兩人,宋小棉命人把簾夢居打造出靈堂,又從宮中木匠那裡,命人抬來一口上好的棺材,將王美人放置其中,按照規矩,守靈三日,方可入葬。
走到簾夢居門口,宋小棉回頭,嘆氣感慨:“前幾日還熱鬧的簾夢居,眨眼之間,這般蕭瑟而沉寂,王美人走後,只怕這處院子,要空置了。”
宋小棉語氣中滿是悵然,對於王美人,她雖沒有過多過重的情感,卻嫌少是後宮之中,打交道較多之人。
王美人相比其他妃嬪,心思更簡單一些,為人處事,相對來講比較單純,所以她的死對宋小棉來說,是個不小的刺激。
宋小棉本想在後宮之中大展拳腳,營造和諧,這是自林墨然出征之後,她對自己所立下的第一個雄心壯志,可還沒來得及實施,便已經葬送了一條鮮活的生命,此後,她或許便沒了再治理後宮的資格了。
人有的時候對危機,是有潛在的預測和意識,宋小棉便是如此。
自打林墨然御駕親征之後,宋小棉在宮裡,就從未有一天的安生日子,在這樣繁忙而又令人憂心的時候,肚子裡的孩子還算是爭氣,至少沒有鬧出什麼災病來,否則,可真是有的宋小棉發愁的了。
比起公事,私事的感同身受,越發會令人覺得擔憂,尤其是有關她和林墨然的孩子,宋小棉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傍晚,宋小棉剛用晚膳,夢嬪便派人前來延禧宮,說是無論如何,一定要見宋小棉一面。
算算日子,估摸也到了該將夢嬪和廖婕妤放出來的時候了,即便宋小棉現在不放,待朝臣聯名上奏,宋小棉便也沒了禁錮夢嬪和廖婕妤的權利。
後宮發生的事情本來就多,宋小棉絲毫沒有精力去同夢嬪扯皮,所以直接而又幹脆的對前來傳話的菊兒道:“時辰不早,本宮還有政事需要處理,改日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