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心中存了顧慮,拉扯的力道並不大,可是卻也到底是給孟正輝造成了一些影響,情急之下,孟正輝掏出了之前購置的小手槍,直接對著房頂開了一槍。
火器的巨大聲音和火光嚇到了上前來的傭人,他們下意識的就鬆開了孟正輝,本來就是拿錢服侍人,還沒有想過要為了這些錢,而冒上生命的危險。
沒有了人阻攔的孟正輝輕輕的拍了拍衣服,往棺材旁走去,而此時原本安靜彷彿是沒有人居住的樓上也傳來了腳步聲。
幾個身披白衣的女人從樓上走下來,不多不少的四個,正是孟父的剩下四個姨太太。
自從孟正輝的母親死後,孟父便沒有再娶過妻子,更沒有再立過家中主母,時間久了,二姨太便開始以家中的女主人自居,此時走下來的四個人,也是以她為首。
二姨太原本也是窮苦人家賣女兒時候買來的,這些年在孟家養的珠圓玉潤,只有從臉上和眼角帶著微微皺紋的面板,才能看出這個女人的年齡。
她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久了,便也真的帶上了些威嚴,此時一雙眼冷冷的掃過來,呵斥道:“吵什麼,這裡是你們吵的地方嗎?”
她先說完了話,才看見了孟正輝和林白棠,可是她似乎是對此時的情況沒有看見一樣,反而近乎親切的去叫孟正輝:“大少爺回來了啊,快叫人拿麻衣來,給大少爺披上,叫他去棺材前拜一拜。”
好話說完,她轉過頭來又去責備六姨太:“大少爺回來你激動歸激動,也不能這樣吵吵鬧鬧啊,你這讓老爺在天之靈聽到,還以為我們不和呢。”
二姨太說著,還拿了手絹在眼睛下輕輕的按了按,似乎是在擦去不存在的淚水,語氣裡也帶了幾分哀痛:“你這讓他九泉之下可怎麼安心啊。”
二姨太在人前做足了一副端莊大氣的好模樣,六姨太似是受了多麼大的冤屈一樣掙開了林白棠的腳,配合的哭泣道:“誰不想讓老爺安心啊,我本來看到大少爺回來了還在高興,看誰知道他一上來就要開老爺的棺木,我哪能讓啊,結果……”
有意無意,她露出了剛剛在地上挫紅的胳膊。
姨太太不算是母親,所以孟正輝其實如何對待她們,大家也都沒什麼話講,只是他這開棺的動作引來了些竊竊私語,可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所以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竟是一個出頭說話的都沒有。
二姨太有些恨恨的掃了一眼那些事不關己的人,只好將這做黑臉的工作攬到自己身上:“怎麼能有這樣的事,大少爺一向是知書識禮的,怎麼會不懂得人死為大的道理,又怎麼會幹得出當眾開棺這種不孝之事?”
她字字清楚,明褒暗貶,若是孟正輝就此退卻也就罷了,若是孟正輝執意要開棺,那麼無論成與不成,他身上這個大不孝的罪名也是背定了的。
自從二姨太下了樓,孟正輝便停了動作,也沒再說過話,只是冷著臉看著他們做戲。
而有了主家誠邀的僕從們也多了一點底氣,走上前重新控制住了孟正輝。
若說他之前還對她們還帶有一絲希望,可此時見他們將雷拋給自己,便知道以前那些相處的情誼,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於是冷哼一聲,甩開了抓著自己的傭人:“兩位姨娘別急著給我扣帽子,我只問一句,我父親失蹤數月,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門,我只不過是想見他一面,怎麼就成了大不孝了?”
二姨太對此早有對策,捏著帕子作勢沾沾眼角,哀哀嘆道:“你也知道,老爺是跟船出海出的事,如今幾個月了……”
她語焉不詳,似乎是個悲痛不敢言的樣子:“他一個人在海水裡泡了這麼久,風吹日曬的,再加上水裡的那些東西……”
二姨太說到這裡,竟似乎有些悲痛的說不下去的樣子,她轉過身似乎是調整情緒,在其他幾位姨太太的安慰下才漸漸的平復下來,重新轉身對孟正輝道:“大少爺,老爺他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怎麼會希望自己現在的樣子被你看見,大少爺這番舉措是一時心急,我們也不要求大少爺體諒,但我們也是為了老爺著想啊。”
她這麼一煽情,倒是有幾個家裡有孩子的女人也感同身受起來,陪著哭了幾聲道:“孟少爺,你家姨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別看了,就當是給你父親留點面子吧,你也是這麼大的人了,別鬧什麼小孩子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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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正輝和林白棠走的匆忙,甚至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來得及給韓虎留下,韓虎一時不知跟還是不跟,跟吧,像上趕著去湊人家家事的熱鬧,不跟吧,又有些好奇,獨自在棠正車行裡坐了一會兒,眼看著來祝賀的賓客都稀稀落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來。
唐元一直跟在他身邊,心裡惴惴不安半天了,這會兒一見韓虎起身,忙追著他腳步跟上。
他跟的太緊,惹得韓虎回頭看了他一眼:“幹什麼?”
唐元笑得有點小諂媚,一張胖乎乎的臉上幾乎要開出一朵花來:“我這不是跟著虎哥回家嗎。”
韓虎怎麼會猜不出唐元的意思,淡淡道:“誰說我要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