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五隻覺得自己與這粗鄙北人簡直不對付到了極點,她從未碰見過如此不可理喻之人,只對方的一個眼神動作都能叫她想要發火……
不過她忍住了,她甚至紆尊降貴的伸手拿起了那顆桌上的荔枝,想要瞧瞧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稀奇。
在她動作的時候,許昭楠動了下嘴唇,開口說了聲“別動”,可對方仿若未聞。
啊……
許昭楠出門的時候隨身帶了幾瓶惡作劇的藥香,其中有種“噴嚏粉”,作用方式是“用荔”。
她先前覺得是錯別字,可即便是理解成“用力”,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咋用,直到她看到了荔枝……
於是,她隨手把那藥粉沾到了荔枝上,琢磨著待會拿回家看能不能找個貓兒狗兒的試試藥。
可薛五拿起來了,薛五還湊近眼前看了,薛五……開始打噴嚏了……
薛五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噴嚏一個接一個,打的渾身都在抖。
周圍婆子丫鬟們全都嚇壞了,擠開了一眾小姐們,扶著她就往花廳外走,還一疊聲的喊著請大夫。
人走出多遠了,那噴嚏聲還能傳過來呢。
也不知道是誰“噗嗤”了下,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笑聲。
馮菁菁也拿帕子掩著嘴,眼睛都快彎沒了,邊笑還邊和許昭楠說呢。
“這薛五姑娘平日裡都快把自己打扮成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兒了,可仙女兒竟是會打噴嚏的,哈哈哈哈,我看她怕是好幾日都不敢見人了。”
許昭楠也笑著,卻是心虛的把滾到自己腳邊的荔枝給踩爛了。
這可不怪她哈,是薛五自己拿的荔枝,她攔了,對方沒聽。藥粉她也只抹了一點點,大概、可能一會兒就會好吧……
許昭楠怪憂心的,她倒是不怕薛家拿到把柄,總歸荔枝都踩爛了。可畢竟薛五是來她這兒之後才打噴嚏的,要是就認定了是她的錯,進而去找關縉的麻煩就不妙了……
見她面露憂色,馮菁菁趕緊勸,“你啊就是好心,她出醜你擔心什麼?要不是這會兒她打噴嚏打走了,說不得後頭要怎麼難為你呢!”
馮菁菁也是過來人之談,想當初她剛到昌州時,那是真心實意的想要交幾個閨中好友的,薛五自然是上上之選,結果卻是被坑的夠嗆,丟臉倒不算什麼,家裡生意都被坑了才是大事兒!
薛五離了席,這花廳便沒了主家人,一時便哄亂起來。
好些個姑娘都在商量著要歸家時,便見有個年長的嬤嬤過來傳了話,道是水榭那頭的戲班子準備好了,邀請各位閨秀們前去觀賞。
竟然還有節目啊,許昭楠倒是有些興趣,不過她注意到其他女孩兒們的表情,竟是都帶上了那麼幾分嬌羞之意,一時不太明白。
“我說呢,原來如此!”
馮菁菁面上含怒,見許昭楠看過來,她便解釋道:
“薛府水榭那邊能見著男客,這哪是什麼花會,這是叫男客們相看呢!呸,腌臢玩意兒,就瞞著咱倆呢!枉我還把李二姑娘當朋友,她竟是半點沒有提點此事。”
順著她的視線,許昭楠也看向了塌鼻樑,果然見那姑娘同樣在整理衣裝,神態間顯然是知道水榭觀戲的用意的。
要說男女間相看,並不是出格的事兒,在北地那有意結親的人家也會提前叫家中兒女見上一面。
就如當初許厚海要給許昭楠說親,當時也是叫了男方到家來的。只就做法而言,其實也有些不妥,但即便如此,也不至於讓人罵上一聲。
由此可見,馮菁菁氣的並不是“相看”這回事兒。
許昭楠略想了想,倒是明白了。
北地流傳有南女“瘦馬”之說,聽說那“瘦馬”被女票客們相看,便是借個好聽由頭,女方一個個展示表現,男方一個個評鑑挑選。
這花會當然不是幹這個的,不過單把許昭楠和馮菁菁排除在外,就跟前頭在桌椅上耍的把戲一樣,侮辱人的意思是百分百了。
“那咱們就不去了?”
許昭楠又不是非要看戲,便如此問道。
馮菁菁咬著嘴唇,又氣又惱,一時卻是拿不定主意。
瞧她這般模樣,許昭楠伸手挑了下她的下巴,“不甘心?那就去瞧瞧,我來趁機相看相看,有沒有能叫本姑娘瞧得上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