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建起來、起步之後,則直接出售給私人,扶植財閥寡頭,由他們控制這裡的棉花田、紡織業、金屬加工、採礦、金融等。
這些人,可能是軍功貴族、可能是皇室子弟、可能是皇商、可能是作為皇帝的封賞——至少,讓這裡的“封地”有意義。否則的話,軍功封地,封一片數萬裡之外的荒地,那是無意義的。
將來他們是被百姓推翻也好、是進化成軍國容克封建財閥也罷、亦或者是保持這裡濃厚的封建殘餘,那不是現在能管的,最終還要看北美西海岸的人民自己了。
當然,也可能得靠大順本土這邊。說不定將來天翻地覆,最終要解放全天下,也未可知。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目的是移民,而且是儘可能多的移民。
在實學的激進派設想的那一套基本不現實的情況下,這種辦法或許就是相對來說最效率的。
也是理論上最符合資本論的——雖然,是逆練的。
正如老馬所批判的:在歐洲,勞動者雖然自由,但卻天然地隸屬於資本家;而在墾殖殖民地,則必須以人為手段,來創造這種隸從。
劉玉所有在扶桑的政策,都是圍繞著這個來的。
老馬說:一個黑人就是一個黑人,在一定情形下,他能成為奴隸。離開這種情形,他就不能成為奴隸。
一架紡棉機就是一個紡織棉花的機械,在一定情形下,它能成為資本。離開這種情形,它就不成資本。
正如黃金本身不是貨幣……資本是一種社會的生產關係,一種歷史的生產關係。
這裡的關鍵,是“情形”。
而劉玉在扶桑的政策,就是創造這種情形,利用國家的強力手段,而不是依靠自發的積累兼併分化人口增加等,強行創造出這種情形。
靠自發積蓄、兼併分化、人口增加等,不是不行,而是太慢。
他等不及。
他要使得一個華北的華人,在這種情形下,成為在扶桑被剝削的僱工;使得荒蕪的金山谷地區的土地,在這種情形下,成為一種可以攫取剩餘價值的生產資料。
並且確保,資本能夠在這些華人僱工的身上,榨取出遠超過船票和八年衣食的價值。
且,在支付了船票和八年衣食後,所榨取的剩餘價值的年均收益,要大於在大順囤地、買地、租佃的投資回報所得。
而要做到這一點,西班牙是關鍵。
因為西班牙早走了二百年,人口足夠支撐起一個市場,且西班牙早年作為世界貨幣的發行者,完全沒有把本國工業發展起來。
西班牙的南美,就是能做到這一點的市場。
如果不能,那麼就需要軍艦、士兵、大炮,逼著西班牙接受貿易。甚至,扶植南美的大莊園主、混血人等,從母國分離,從而經濟控制、傾銷商品,完成最後一跳。
當然,也包括大順對硝石、銅礦、鳥糞石的需求,促進南美西海岸的繁榮,從而擴大市場——甚至,如果西班牙缺乏人口和勞動力,大順也不介意讓禁教後的天主教徒,作為“契約長工”,被運到智利的硝石礦和銅礦上。
而現在,依靠著一戰和直布羅陀、呂宋、關稅等問題,暫時還不需要徹底讓西班牙接受自由貿易,前期這點生產力還不愁賣不出去。
現在要做的,便是依靠國有的資本,對谷地進行投資,先把產業框架搭起來。將來直接私有化,扶植財閥,賤賣或者“賞賜”給要扶植的財閥、寡頭、軍功貴族等。
如果不能搞清楚大順本土和扶桑墾殖民地的區別,那麼是不可能完成快速移民的事業的。
這兩者的區別,老馬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兩邊所要創造的“情形”、所需要達成這個“情形”的條件、所要為這個“情形”所補足的東西,是不同的。
分不清楚這種不同,也就必然會失敗。
甚至可以說,任何幻想著依靠小農墾殖來完成北美華人移民的,在這個時代、在這種交通技術的限制下,是絕無可能的,也是根本支付不起這巨大的成本的。
於是,這一波移民中的一部分,並不是都去金礦幹活。
而是,有一部分人一下船,就直接被帶到了適合種棉花的、距離海岸線稍遠一些的地方。
紡織廠倒是不急。
因為劉玉對黃河無人區的政策裡,有一條是組織女性進行棉紡織業生產,依靠對孟買、蘇拉特、達卡等地紡織業的毀滅所空出來的西非市場、或者叫三角貿易市場,來減輕徵走土地挖河的生存困境。
移民到這裡的婦女,都是會紡織的。
只要那邊的棉花種出來,第二年移來的百姓,根本不需要過多的培訓,直接就可以把紡織作坊、或者南通地區的家庭鐵輪織布機的包買模式,直接移植過來。
黃河無人區的工程,也算是完成了演練。
於男性,數年的河道挖掘、湖堤修建等,使得他們逐漸擁有了一定的組織力,並且熟悉了眾人勞作的模式。
於女性,數年的紡織生產組織統一售賣,使得她們也擁有了一定的組織力,並且熟悉了聚在一起紡織、賣手腕賺工資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