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英國的資產階級革命並不徹底,以至於現在倫敦真正的統治階級,依舊還是國教徒大地主、大貴族。
所以,他們壓倒了西印度商會的請求,而是將所有的兵力部署到了海峽。
法國人是不可能吃掉整個英國的,更不可能吃掉整個西印度的貿易,但詹姆士黨蘇格蘭貴族的復辟,會意味著土地貴族大洗牌。
如今的局面,就像是一場賭局。
大順拿著十塊錢,而英國必須要把老婆孩子全壓上。
戰略上,大順這邊的決策層很蔑視英國,這倒不是因為天朝自傲自大不睜眼看世界什麼的。
而是因為,外海決戰,大順賭輸了,大不了退回好望角以東,去搞帝國自貿區,難不成海峽決戰失敗,越南朝鮮緬甸就能攻入京城?
而外海決戰,英國賭輸了,那就是要把房子土地老婆孩子都賠進去,法國是真能去倫敦放把火、把英格蘭銀行抄了,學後世英荷戰爭的阿姆斯特丹金融事件,逼著英國金融資本買法國國債的。
所以,大順在戰略上就判斷,英國不敢賭外海決戰。
顯然,現在看來,大順入場的這局“不公平的賭局”,基本賭贏了。
在西班牙和大順簽訂密約之後,大順的商船、巡航艦,已經可以在哈瓦那修整,以哈瓦那為中心截斷英國的貿易航線,並且開始頻繁地和北美的走私集團接觸。
大量的英國商船,被大順的重灌商船和巡航艦抓走,搶走了貨物。
這,倒是真得感謝一下“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以及後續的《烏得勒支條約》。
因為這個條約,以及英國取得的一些利益,使得海盜起家的英國人,開始在加勒比海肅清海盜,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效果——這就是《加勒比海盜》故事裡,把海盜排隊絞死的背景:1715年,《烏得勒支—馬德里條約》的最終敲定,重寫加勒比海的貿易格局,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海盜大圍剿運動。
一方面,這使得英國商船的武裝度,比起1718年大圍剿前的海盜亂世,有了明顯的下降。
另一方面,1718年抵達高峰的海盜大圍剿和後續捕捉,使得大量海盜跑路馬達加斯加和西非,為大順找一些“熟悉加勒比地形的老鄉”,提供了豐富的人才儲備。
“哪裡可能有商船”、“哪裡有一個隱秘的港灣”、“哪裡有隱秘淡水”……這些東西,肯定不是靠幾張地圖、以及月距角經度法就能解決的。
不過,大順這邊雖然肯定算是海盜行徑,但因為一些官方目的,大順這邊還是用的“逼停船隻,強迫前往太子港、哈瓦那等港口”的模式,而不是舊海盜體系的殺光燒光搶光的手段。
除了搶他們的貨物、船隻外,一般也不怎麼殺人,而是有專門人員向他們宣講“自由貿易的美好未來、自由貿易對大西洋商人非常有利、重商主義是東印度公司的人受益、販賣奴隸是不好的行為以人為畜是不對的”等等。
至於大順自己信不信,那另說。
但嘴上說的,肯定是自成體系的,畢竟此時掌握強迫貿易就是自由貿易、並且能把經書按照這一套寫明白的人,基本都在大順。
總的來說,大順的這些巡航艦和重灌商船,是大順對英戰略裡不可或缺的一環。
甚至是戰略的勝負手。因為大順賭英軍不敢全壓上外海決戰;再者大順也不想真的把英國海軍擊敗,讓法國稱霸。所以是靠重灌商船和巡航艦,或者說貿易來決勝,逼到英國財政破產即可。
在戰術上,這些重灌商船,也被直布羅陀的圍城軍隊利用起來。
一方面,低價收購他們的貨物,保證部隊的補給。
同時,將大批的酒桶、穀物等,當著直布羅陀英國守軍的面,往地峽方向的大順營地裡運。
就像是在一個快要餓死的人面前,咔咔地啃滋滋冒油的大肘子一樣,就是在戰術上引誘直布羅陀守軍冒險。
另一方面,大量準備返航回大順的商船,也給了直布羅陀守軍極大的心理壓力。
配合上地峽方向又在部署竄天猴發射架、海灣方向正在建造浮動炮臺、以及每天進進出出的商船和巡航艦。
這就更讓英軍不得不做出判斷:中國人的全面進攻,即將發起,我們必須在他們反動進攻前反擊,打亂他們的進攻部署,在地峽方向搶奪足夠的補給品,撐到我們的援軍抵達,爭取最後的勝利。
11月16日,大順這邊的參謀部,給了直布羅陀的英國守軍心理上最後一擊。
六個熱氣球,從大順這邊的基地升空,然後往直布羅陀的要塞附近——500米範圍內也算附近——投擲了幾枚手雷。氣球隨風飛到海上或者西班牙城鎮,隨緣。
這場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空襲”,可謂聲勢浩大。
從德拉康塞普西翁到阿爾赫西拉斯的海灣周邊,大約6萬名觀眾,觀看了這場空襲。
但要說物質上的戰果,零,甚至是負的。一個巨大的絲綢氣囊落在了西班牙的城鎮,被教堂屋頂刮碎了,至少損失200兩銀子。扔的手雷,連英國守軍的一根毛都沒傷到。
不過要說心理上的壓力,那就太大了,簡直堪比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這場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空襲”之後,直布羅陀的英軍指揮官,便把軍官們都召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