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行營。
“捷報!捷報!”
“劉大人攻破伊犁,噶爾丹策零入劉大人營中,請降。準部各首領正朝西路軍大營而來,要來覲見陛下!”
“自唐貞元六年安西四陣淪陷,九百年,天朝再控西域!”
報捷的騎手大聲呼喊,這不合規矩,可卻沒人斥責。
李淦親自出去見了報捷的騎手,聽到最後那句“九百年,天朝再控西域”後,仰天大笑。
“自今而後,我朝可比李唐矣!劉鈺,真乃朕的冠軍侯!”
一聲冠軍侯,把隨行的朝臣嚇出了冷汗,有正直之臣也不怕掃了皇帝的興,進言道:“陛下,此事雖可喜,然漢武窮兵黷武,萬不可效。”
這也是公忠體國之言,平準一事,耗軍費千萬兩,大順真的打不起太多這樣的仗。
大臣們是真的怕皇帝腦袋一熱,真要去搞什麼安西都護府,那便要錢。到時候肯定會整治官場、嚴明吏治、清查稅收,那便是天下士紳的大災。
李淦嗯了一聲,卻沒有收斂笑意。
這一仗打的實在爽快,本以為要到今年冬天才能結束戰爭,卻不想劉鈺翻了山之後直插伊犁,竟是連後續的使者都追不上。
斷了好些日子的訊息,再聽到的時候竟是準部已經臣服。
冠軍侯自然是不敢封的,這個名號太響,再一個也有些不太吉利,英年早逝。
算了算年紀,劉鈺今年正好和霍去病去世的那一年一般大,李淦趕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是這麼大的功勞……封侯應無問題。只是這麼年輕就封侯,而且這一戰看起來打的也是波瀾不驚,似乎封侯也不好。
此地大勢已定,可想著劉鈺日後還要去經略南洋,這時候若是封侯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功無可封了,那反倒不好。
展開劉鈺的奏摺和報捷書,從字裡行間中也沒看出個意氣風發,只看到了諸多焦急。
前面寫了一下從翻山之後的戰鬥過程,整個過程索然無味,就像是一個農夫在描繪每天的生活一般無趣。
後面筆鋒一轉,直接說起了南洋的事。
“陛下,準部既平,安撫平定之事,非一朝一夕,亦是陛下與天佑殿方可定策。”
“然,歐羅巴數年之內必有大戰。奧地利王無男丁,其年事已高,一旦其亡,歐羅巴必陷苦戰之中。此我朝經略南洋的最佳機會。”
“若此事錯過,臣只怕再無機會。西洋人在南洋勢力日深。臣向來以為,我朝若比李唐,西域乃為南洋。”
“臣懇請陛下收回臣的兵權,讓臣去操練海軍,只爭朝夕。”
“人生無常,誰也不敢保證奧利地王何時死。若是其死,我朝海軍尚不能讓日本臣服朝貢、不能威懾西洋人在南洋的勢力,臣只恐遺憾終生。”
“練兵之法,臣已編纂成冊,毫無藏私。如今準部已定,懇請陛下準臣回威海……”
掃過奏摺上的最後一個字,李淦放下奏摺,許久才道:“真忠貞之士也。不居功,不自傲,不留私,若人人如此,天下大定矣。”
隨著報捷文書一併送來的,還有厚厚的一本《軍改練兵疏》,看樣子應該是早就寫成的。
一直沒有遞交,因為不經實戰,誰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誇誇其談,紙上談兵。
李淦心想,別人立下大功,都是要各種封賞。
唯獨這個劉鈺,卻把功勞當成一個證明,只求變革。
既然說了沒有藏私,李淦也沒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