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的氣定神閒,馮嬤嬤並不意外。
原因無他,公主府自小闖禍到大的丹陽郡主,在她心中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陽奉陰違外,小聰明無數,且演技一流的堪比戲子,假借長公主名頭辦事時更是眼都不眨。
即是說,丹陽郡主的本性,不過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罷了。
以為她的意見聽過就算,一句話就能推翻?呵呵……
馮嬤嬤淡淡掃了上首的丹陽郡主一眼,才繼續說道:
“不能改制的另一個緣故,昨日老身已派畫屏告知了郡主,您不會已忘了吧?”
丹陽郡主曾派人來索要花名冊,馮嬤嬤怎會輕易的放手,她眼下理家的唯一籌碼?
不僅不會放手,她可早做好了打算——要讓丹陽郡主自動的依附於她。進而在日後,慢慢從這小丫頭手中蠶食公主府的大權。
而她派畫屏去找丹陽,就是這計劃的第一步。
可誰成想,只是打算警告與勸誘的說辭,竟被對方連諷帶譏的一頓沒臉兒!
但在砸了成套的青瓷汝窯茶具,終於冷靜下來後,馮嬤嬤倒也覺得,眼下這般才好。
若不讓這小丫頭吃點兒苦頭,她日後怎會對自己言聽計從?
所以,今日無論丹陽郡主想做什麼,都會被馮嬤嬤當作筏子,糾纏上的。
丹陽聞言,邊用蓋碗拂去盞中的浮末,邊用恍然的語氣,笑道:
“原來如此。嬤嬤是在說,沒有花名冊的眼下,府中連點卯這件小事兒都無法約束僕從了嗎?”
這樣言辭的刁難,馮嬤嬤怎會放在眼中。
她幾乎都沒登話音落地,已回敬道:
“郡主說笑了,公主府只要有老身在,怎會有約束不了僕從下人之事?”
緊接著,才又冷笑著繼續道:“但老身也非三頭六臂。改制牽涉眾多不說,但就論辨別懲罰有人遲了點卯這一件,只怕都讓老身分身乏術。府中其他諸事,難道都因此擱置不成?”
馮嬤嬤雖自始至終,措辭恭敬,態度也讓人難挑剔。
可那眼神,那通身的氣勢,以及捨我其誰的自信,無一不是在向代理掌家的丹陽郡主挑釁與施壓。
丹陽至此此刻,才直視向馮嬤嬤,並在與之對視了片刻後,笑問道:
“嬤嬤難道是在逼我?”
馮嬤嬤聞言,一瞬想到的是,丹陽郡主要去向清和長公主告狀,並拿這花名冊的事倒打一耙。
但這點不足為懼的小問題,她早在昨日就已想出了應對之法。只是沒想到,丹陽郡主會這般直接攤到明面兒上。
所以,微頓了一瞬後,馮嬤嬤才祭出殺手鐧。
“郡主明鑑,公主府中雜務繁多,每日間千頭萬緒,物件損毀更是司空見慣。不過是記載大小管事的花名冊,幾年也用不上一次,出了一點紕漏,不日就可填補如初,難道這也要斤斤計較不成?”
這理由聽來猶如狡辯,但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且時下京中各豪門望族,高門大戶都以樂善好施,寬容待下為榮。若傳出誰家苛待僕從下人,嚴重的都會招來官非或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