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訊息有誤,同宮女一道叩周國舅門的人,即是我。”
不知不覺中,一問一答,在王鐸等掌握著最新動態傳言的人腦海之中,少年的破綻越來越大,越來越多。
劉正宗向王鐸微微點頭請示了一下,得到了允許之後,便站了出來,“我是東宮講官,你認識我麼?”少年怔了一下,卻不回答。
“你還記得在那裡給你上課講學嗎?”劉正宗又問道。
“文華殿。”少年回答。
劉正宗問仿何書,回答曰:“詩句。”又問寫幾行?答曰:“寫十行。”問講讀先後,答曰:“忘之矣。”劉正宗更多其詞以折之,少年卻是笑而不應;曰:“汝以為偽,即偽可耳。我原不想與皇伯奪做皇帝。”這話說出來,反倒是有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頓時讓審查委員會的人們都啞口無言了。
問話還在繼續當中。。。。。
一番辨別之後,曾經在東宮教書的大學士王鐸已經知其是假,於是詢問其太子講師是何人、太子讀書處在何處、該處擺設如何等問題,假太子不能回答。
但是,還有一樁突如其來的變奏曲驟然而出現。
“你等不也曾經在皇考(崇禎)朝做過官嗎!為什麼一下就變成了這個德行?”
少年的話一出,全場頓時議論紛紛。
案子已經無法再進行下去了。
不過,在審查委員會的勳貴官員們看來,也並不是一無所獲,在新建伯、誠意伯的率領下,眾人在詢問記錄上各自簽下名字,起身回朝覆命。
武英殿上,前太子講官、曾經擔任東宮教官三年的大學士王鐸,自然因為熟悉太子情形而理所當然的成為審查委員會向皇帝奏對的不二人選。當他正要出班啟奏的時候,在午門上同眾位卿家遠眺牛首山、梅花山的楓葉如火而心情極佳的弘光皇帝卻是擺擺手制止了他。
“老先生且慢。方才列位去辨識太子真偽,此物,”他命人抬過那口鐵箱,便被朕隨駕攜帶,片刻也不曾離開朕與眾位大臣的視野。且請列位先行檢驗一下這封印火漆是否完好?
火漆、封條,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朱由崧、李守漢、王鐸、錢謙益、新建伯、誠意伯等人一一驗看,並請督察院各科御史過來審驗確定無誤,這才開啟鐵鎖,將裡面的字柬取出。
大殿內開始傳出了王鐸的奏對之聲。作為這個審查委員會的首領之一,又是曾經當過太子三年老師的他,他自然而然的成為來發表判斷結果的人。
王鐸奏疏:“臣一見即吒之曰:‘此假人假事,犁丘之鬼也,太子豈其然乎?’臣同舊禮部尚書北京端敬殿中侍班三年,例當考滿升蔭,為妬者沮之。尚記先帝東宮大目方顙,高聲寬頤,厚背首昂,行步莊,立度肅。今臣立於面前曰:‘汝識我不?’應曰:‘不也。’曾謂三年侍班幾之離者二尺有咫而不識臣為誰耶?臣已確知其偽矣。臣又問:‘講書在何殿?’曰:‘文華。’豈知其在端敬殿也。又問:‘几上位置何物?’臣暗記其有講讀數目十個運算元,乃竟懵懵罔知也。臣大怒,……即昌言告諸臣曰:‘此人明明是假,此事確確可憾。……’
劉正宗亦奏道:“眉目全不相似。所言講所、仿書悉誤。”
李景濂奏道:“東宮言詞沉穩,不多言。而此子長於機辯,當非太子。”
兵科給事中戴英出班奏:“此人假冒太子,質以先帝曾攜之中左門而不答,問以嘉定伯姓名不答。其偽無疑!然稚年何能辦此,必有大奸人挾為奇貨;務在根究,宜敕法司嚴訊。”
戴英所提出的疑問更為一針見血:此少年假冒太子,並沒有提到先帝曾經讓他在中左門旁聽庭審的事,而且問他嘉定伯的姓名,也就是他外祖父周奎的名字,他居然也回答錯了!
因此戴英最後的結論是這個太子一定是假的!不過還有推論:小小年紀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這個假太子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大奸大惡之人圖謀不軌。所以戴英強烈建議一定要查出幕後的主使者,並且交給司法機關嚴厲懲處。
戴大人提到的中左門庭審的事這裡有必要簡單提一下。當年崇禎曾在朝堂之上公開審訊犯錯誤的一個叫做吳昌的官員,而與此同時為了讓太子能夠積累一些治國的經驗,從中得到學習,崇禎特地叫上太子跟著一起上朝,並讓他在中左門旁聽,所以那一次有很多的大臣得以見到太子一面。
而且那件事是發生在崇禎十六年距離不算太遠,因而戴英認為如果眼下的人是真太子,他一定是會有印象的。所以在群臣自由提問的階段中戴英當眾向少年提出了這個問題。不過少年卻沒有回答。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不能不提,那就是其實當年那件事的一個重要的人物,吳昌,這個時候也剛好站在奉命鑑別太子的官員隊伍中。
這就不用再說什麼了!
“前者有童氏妖婦,冒認結髮。據供,系某陵王宮人,現已明正典刑。今又有人冒認東宮,妄圖不軌,正在嚴究。朕與先帝本身兄弟,素無嫌怨,不得已從群臣之請,勉承重奇;豈有利天下之心,毒害其血胤!舉朝文武,誰非先帝舊臣、誰不如卿,肯昧心至此!”
朱由崧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但是,這件事情的惡劣程度卻遠非挑戰他的皇位那麼簡單,這是對他朱氏家族整個宗族血統的挑釁!先有家而後有國,一定有一個龐大的集團在背後指使,不然,一個弱冠少年如何有這麼大的膽子?!所以,朱由崧憤怒了!
“著錦衣衛、大理寺、刑部、督察院諸司會審。務必要給朕問清楚,究竟是何許人指使他到留都招搖撞騙,是否為闖逆所指使!阮大鋮!”
“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