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城,距離升龍二百餘里,如果路況好的話,開車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事情。北面不遠就是讓李守漢垂涎三尺念念不忘的廣安海寧兩地。海面有島嶼名曰白龍尾。
左天鵬的水師錨地就設在這座島上。
不久前,當守漢下令開始對北方之敵展開攻勢後,早就被別人時不時在自己眼前炫耀戰功憋得忿忿的左天鵬,便率領水師攻下了白龍尾島,作為水師的錨地和物資的儲備轉運站。
當玄武右營和玄武中營兩營兵馬被福船運到這裡之後,左天鵬便更是按捺不住了。稍事讓兩營兵馬整頓休息一番之後,便浩浩蕩蕩的在日後被稱作海防的地方登陸,並且迅速的佔領了海安郡和陽京郡兩處。跟著便是在這方圓百里的地面上,半是招募半是強迫的召集民夫,一來是將佔領區內的青壯年集中控制,防止有人搗亂,二來,則是要將原來只能夠供漁船停泊的碼頭擴建,使其能夠成為停靠疾風艦、福船的泊位,使兵員、火炮、物資能夠源源不絕的從這裡直接抵達升龍城下。
“兄弟們,這幾天陸陸續續的有從河靜來的隊伍接防,咱們也歇得差不多了,有沒有想去升龍城溜達一下?”
海安郡中,水師右翼統領左天鵬笑嘻嘻的面對著玄武營的兩個營官梁滿囤和阿金。
幾年的時光下來,左天鵬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在守漢身邊的小跟班,隨著多次往返內地販運私鹽,眼界大大的開闊了,見識自然不同。用一句從學堂裡學來的話,非昔日吳下阿蒙。
舊日的同伴許還山,陳天華、葉琪,部下王寶,還有半道上加入的張小虎,一個個俱都是斬將奪旗,攻城奪地,滅國擄王,只有他很是委屈的充當著給漢元商號充當護衛的角色,雖然錢財不少,算得上是在將領中的大富之人,但是戰果就比較差了。
此番北上討逆,他的立功之心,比任何人都熱切。
兩個營官也都是膽大包天的傢伙,一聽這話,立刻鼓掌叫好,三個人留了三哨人馬在海安郡守衛,同後續部隊做了防務交接,便急匆匆的率領部隊沿著京泰河西進。
一場大戰就此拉開了帷幕。
兩支隊伍都是急匆匆的沿著京泰河相向而行,自東向西前進的,自然是高舉赤紅旗幟,頭頂八瓣帽兒鋼盔,身著鋼製胸甲的左天鵬部。自西向東的,則是手執絕戶刀,肩背喪門槍,旗號上兩個巨大的漢字,“宿衛”。這正是鄭家的嫡系精銳,全部來自鄭家的老家清化地區。
這支軍隊,在鄭家的地盤上,待遇高,裝備好,都是用從河靜進口的刀槍武裝起來的,再加上本身的傲氣,被人稱為驕兵。
為數三千七八百人的這部宿衛軍,是從太原附近,擊潰了一股莫家殘兵,很是發了一筆洋財之後,帶隊的將領鄭明悟接到了鄭王爺,不,是鄭皇帝的聖旨,命令他前往海安郡一帶設立防線,阻擊在那裡登陸的南中軍水師西進騷擾。
接到這道聖旨,剛剛大獲全勝的鄭明悟在佇列前對著自己的部下兼老鄉們高聲大喝:“兒郎們,又有發財的機會了!願不願意去?!”
剛剛打過一次大戰,狠狠的發了一次財的鄭家宿衛軍,眼裡滿都是對財貨的慾望,紅著眼睛高聲喊喝道:“願意!”
“老子來當兵吃糧就是為了發財!”
“大人!發誰的財去!?”
“不遠處的海安郡,有一小股南中軍的水賊,他們在那裡建了一個糧臺,大批的糧草、刀槍、財物都在那裡堆積著,有卵子的就和老子走一趟,沒有膽子的就拿著這些東西回去抱著婆娘偷著樂去!老子不嫌分的東西多!”
隊伍裡一聲鬨笑,宿衛軍計程車氣空前高漲,是啊!要去打劫南中軍水師建立的糧臺,那可是很輕鬆就能夠大發一筆的事情。很多士卒摸著腰間從莫家士兵身上繳獲的九轉鋼刀,纏在腰上那漂亮的花布,嘴角露出了貪婪嗜血的笑容。
雖然抱著的大發橫財目的,但是宿衛軍的行軍隊伍還是很規矩的,遠遠的放出前哨,行軍路線的左翼是京泰河,自然不用擔心,右翼的遊騎也是前出數里,防止遭遇到敵軍的突襲。
無獨有偶,同他們基本上相向而行的玄武營,也是採取了這樣的行軍佇列,梁滿囤的玄武右營在前,行軍隊伍的前面,是一個五十人的火槍隊,這五十人之前,又有一甲兵在最前面充當尖兵。右營之後,便是左天鵬的中軍,兩哨近衛和一哨水兵,另有大小二十餘門火炮,在重炮隊伍之後,是全軍的輜重,之後是阿金的玄武中營殿後。
同樣的遊騎哨馬放出去數里遠,稍有不同的是,玄武營這邊裝備了玻璃工坊出品的千里眼,而宿衛軍鄭明悟這邊,只能依靠肉眼來觀察敵情。
兩支都是鬼鬼祟祟意圖達到戰役的突然性的軍隊,就這樣不期而遇了。
“敵情!”
裝備了千里眼的玄武營尖兵,依靠自身的裝備優勢率先發現了數里之外的鄭家軍旗幟。
“停止前進!”接到了前面的敵情通報,梁滿囤下了部隊進入備戰狀態,左天鵬和他一道策馬來到陣前,透過望遠鏡的鏡頭觀察這支軍隊。
“乖乖!人馬不少,拿的傢伙也都是咱們賣給他們的!得虧當年沒有賣火槍給他們!”
一面觀察著鄭軍的行軍隊伍,左天鵬和梁滿囤兩個人嘖嘖不已。
“二位,怎麼打?”樸素的苗家漢子阿金,只是悶聲悶氣的冒出了這樣一句。
“怎麼打,”用木匠吊線的方式打量著對面這支隊伍的左天鵬,眇一目、咧著嘴,含糊不清的回答著阿金,“我們的兵力沒有他們多,他們除了自己的將近四千人馬還要有將近兩千的民夫,單這些人就是我們的兩倍兵力!另外,似乎還有不少俘虜,這些人都是潛在的敵人。所以,我們必須先聲奪人!”
“大人的意思是,抵近射擊?集火齊射?”梁滿囤口中略微沉吟了一下。
“不錯!主公當日傳諭各營各部,對於射擊軍紀進行了改動,今日便用他們來試試!看看打豬和打人有什麼不同!”說到此處,左天鵬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這些年在海上,縱橫馳騁,大肆炮擊殺戮的事情他也沒少幹,但是在陸地上如此規模的陣仗他還是第一次。
很快,在軍號尖銳的號音中,玄武營部隊開始變化陣型。
八門八磅炮被推到陣前,準備充當壓制火力。
十四門大佛郎機被擺在了隊伍的左側,緩緩的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弧,從佇列的側翼一直延續到了河岸,佛郎機的射程、霰彈、實心彈的射界很好的構築了一道防線。防止敵軍衝擊自家軍隊的側翼。負責運送攜行糧食、火藥、鉛丸、炮彈、醫藥、帳篷、被服的輜重車輛同大佛郎機一道集中陣列在左翼,充當著火炮的掩體。按照每哨一輛標準配置的十多輛炊事車,則是集中在一起,沿著河岸展開,火兵們開始到河中打水,送到車上燒開,為大軍準備伙食和開水。
中軍中,左天鵬四下裡望望,對於這樣的佈置頗有微詞,“唉!火炮還是少了些,顯得有點單薄了!這要是老子的炮船能夠進京泰河,船上的火炮可以提供側翼的火力掩護,”隊伍的最後,是梁滿囤心不甘情不願的率領兩哨人馬充當著大軍的護衛。
當隊伍列開之後,所有計程車卒都得到一個命令,“全體都有,坐下!”在大戰之前,要為士兵適當的儲存體力,沒有必要過早的站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