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中秋節快樂!月亮看見了?月餅吃了嗎?
在多少年來的中華文化薰陶之下,安南的風俗在很大程度上同內地相仿,一樣要過清明節、端午節、中元節、中秋節、重陽節、春節等。有民謠雲:“肥肉姜蔥紅對聯,幡旗爆竹大粽粑”。講得便是過年時分的情景。
鄭梉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團龍紅袍,正正頭上的金冠,十分虔誠的向供奉著鄭氏列祖列宗神位的神龕上,奉上剛剛從寺廟裡採來的一枝茂盛的綠葉,將這象徵著天地所賜福祿的恩物,貢獻給祖宗。
在錦緞製成的拜墊上畢恭畢敬的行了三拜九叩之禮後,鄭梉起身,命令世子上前為祖先奠酒。有內侍捧著一柄金絲嵌龍紋的玻璃酒壺,將酒漿輕輕的在世子手中的玻璃酒杯中斟滿,世子舉過頭頂,灑在地上,如是者三,奠酒儀式算是完成。
這是每年鄭氏必須要搞的年終祭祖儀式,也是幾乎每一個有些體面和實力的家庭都要搞的。祭祖儀式之後,才是大年初一會同黎皇一起接受百官朝拜恭賀新春的日子。
“王!”剛剛走出供奉祖先的祠堂,迎面便跑來一名侍衛。“河靜鄭杖大人有表章到。”按照鄭梉王爺的吩咐,鄭杖的奏摺、書信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送到他的面前,哪怕他正在寵幸某位妃子,也要讓宦官送到他的眼前,“此乃軍國大事,萬不可輕慢!”
“不會又是建議王爺試行李家那肆意搜刮民財、剝脫讀書人體面的官紳一體當差完糧納稅的法子吧?”侍衛將火漆封印的奏摺遞到鄭王身邊的宦官手裡,低頭暗自揣測密摺的內容。
“好哇!好!”粗粗看了幾眼,鄭梉王爺便大聲叫起好來,“這小賊,如此的不愛惜民力,殘暴虐民,可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來人,”他左右望望,“你報信有功,賞!”
他伸手示意內侍將方才世子用來奠酒祭祖的那柄金絲盤嵌龍紋的玻璃酒壺賞給送信的侍衛,“此物是南中商人所進,方才用來祭祖之物,賞你了!”
“臣!臣!”那侍衛頓時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打擊的淚流滿面,“臣,誓當為陛下效死!”這話,如果換了別的國度自然是大逆不道之言,但是,在鄭王這裡,卻是表忠心最好的方式。
世子很是奇怪,是什麼好訊息能夠讓父王如此高興?連祭祖所用之物都賞賜給了報信人。“傳旨,鄭杖辦事得力,精忠王事,加官一級,賞田百頃,民二百戶。”
“傳旨!各部院大臣今日暫停朝賀,到王府議事!”鄭梉王爺大聲的吩咐身邊的宦官,而後快步向自己的寢宮兼處理政事的院落跑去。駭得身旁的一干人,在世子的率領下,侍衛、官員、宦官、宮女、捧著旗羅傘扇紛紛緊追不敢落下半步。
“父王,何事竟歡喜至此啊?”在書房之中坐定,略略平心靜氣一番,世子半是埋怨半是好奇的問自己的父親。
“我兒,你師父可曾教你讀史記?讀隋書?讀新舊唐書?”放下手裡的百合瓷茶杯,鄭王爺開始考校起兒子的學問和功課。
“夫子們都有教導過兒臣,夫子說,強秦之所以滅亡,便是始皇帝好大喜功,不愛惜民力造成。那隋朝也是如此。若不是隋煬帝開挖運河,征討高麗,以大隋朝之富裕、之強悍,焉能有李家的天下?”
作為一個從華夏文明中分娩出來的政治生命,對於母體的歷史和文明自然是很清楚,為了培養合格的接班人,統治者們都要求繼承者要仔細學好中華文化。
鄭王將鄭杖的密摺遞給兒子,“你看看,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鄭杖的密奏很簡單,只是說明目前李守漢控制的地區之內,從河靜出發一路向南,都在大興土木,修築馳道,“每四十里修建驛站一座,可提供飲食、住宿。”
幾個和修路有關的工場、礦山都在晝夜不停的開採石灰石,燒製俗稱燒灰的水泥,用於保證這條貫穿南北的通衢大道的修建需要。
信裡說的事情,不算是什麼新聞,但是如此詳細的說明了徵發的民戶數量,道路的標準,建築材料,施工範圍和要求,卻是前所未有的。
“取地圖來!”
早有機靈的內侍取來安南全境地圖,在王爺和世子面前展開。紫檀木製成的畫框,將地圖上的山川河流變得一目瞭然。
“父王!”在地圖上端詳了片刻,世子的臉色也變得異常興奮,“李家小賊所修築的這條大道,絲毫不亞於當年秦始皇隋煬帝所修築的馳道、運河!”
用聞訊趕來的近臣在地圖上粗粗的量了一下,不由得也是大驚失色,“陛下,李賊濫興大工,四處征伐,不恤民力窮兵黷武乃是取禍之道!縱然不如楊廣那般身死國滅也難逃嬴政二世而亡!”
“正是!想那楊廣,身死國滅,方才修成此運河,卻便宜了後來人。便是為聖天子清道爾!”
“臣等恭喜陛下,賀喜世子!李某如此倒行逆施,殷鑑不遠,便是我安南解民於倒懸,救民於水火之時!”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地圖,那條粗粗的紅線,被內侍用毛筆沾著硃砂在地圖上向下延伸,從佈政(河靜、廣平)、廣南道(廣南、廣義、平定),沿著海興、邊和、河仙,一直修到藩鎮營(西貢的古地名)、定遠州!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越江河,過平原,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越看,越是讓人喜形於色。
海河以南,便是熱帶叢林氣候,氣候潮溼悶熱,蚊蟲多,傳染病多。在這樣的自然環境下,平素每年都有瘟疫流行,整村整村的人死絕的事情發生,修築公路,無疑是將人命大把大把的丟棄到荒野之中。
“陛下,據細作報知,順化阮逆所轄地域內壯丁人數不過十二萬六千八百五十七人(此數字是1776年的資料),李賊如何徵發了數十萬民夫來修築道路?”一名大臣仔細研讀了一遍鄭杖的奏摺,發現數字有些對不上賬。
“先生,”世子向這位曾經輔導過自己讀書的大臣恭恭敬敬的行禮,“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壯丁數目不假,但是李賊暴虐,想必是掃地徵發,上至七旬老翁,下至黃口幼童,一律發到工地修路便是。”
“世子所言極是!想必是連那溪硐之人,也要在李賊淫威之下,迫不得已而為他的荒謬之舉流血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