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
“老本行沒忘吧。”王照對著他笑,眼波流轉。
下午一點鐘,韓笛和顧華在家中迎接路嚮往的到來。因是剛施行不久的政策,區裡和街道的領導都很重視,來了不少人,路嚮往走在前面,被眾星捧月似的。顧華牽過她的手左看右看,路嚮往沒有拒絕,抬頭木訥地打量了一下顧華的眼睛,但很快笑靨如花。
雖然關於她母親的報道已鋪天蓋地,但出於對孩子隱私的保護,媒體上沒有關於路嚮往的任何資訊,她比顧華想象的還要漂亮可愛,烏黑的長髮紮成了兩個高馬尾,乖乖巧巧。顧華讓她坐,她就坐到了餐椅上,目光留在不遠處的地面上,韓笛給她倒了杯牛奶,她握在手心裡。
領導們很快走了,家裡安靜下來,韓笛和顧華望著這個新來的小客人不知如何是好,韓笛彎腰道:“你會彈鋼琴嗎?我們一起彈琴。”
路嚮往搖搖頭,然後想起了會彈鋼琴的小荷,為了目送她出院,小荷逃了學,躲在醫院的大門後面看她上了車。當時陪著她的都是她不認識的人,一個護士還哭著抱了抱她,但是,但小荷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和最好的朋友分開了,她們都不能抱一抱彼此。
路嚮往突然很想小荷,還能再見面嗎,下一次見面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塑膠項鍊,嗖地站起來。
韓笛關切地問:“你想去哪裡?衛生間去那裡。”
韓笛長得慈眉善目,路嚮往不討厭他,也說不上喜歡他。從小到大,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來喜歡她,她沒有體會過被老人喜歡,去喜歡老人的感覺。本想問能不能借個手機給她的朋友打個電話,可蠕動了幾下嘴唇,話到嘴邊沒說出口,小荷的媽媽昨晚沒回家,如果他們知道小荷也是一個人在家裡,也會把小荷送走嗎。
“我想換雙鞋,我把地板踩髒了。”
顧華端了一碗雞頭米和一份桂花米糕從廚房走出來,笑道:“你看這孩子真懂事,地板髒了奶奶再擦,來,你試試這雙拖鞋。”
韓笛蹲下身給她換,呢喃道:“恍如隔世。”
路嚮往讓他回想起韓簫音小時候,他也這麼給女兒穿鞋,陪女兒玩耍,顧華以前工作忙,韓簫音是他一手帶大的。
顧華明白他的意思,跟著說:“可不是嗎,多好的一個孩子。”
路嚮往卻縮了一下腳,十指緊緊扣住木質餐椅。媽媽經常教育她不要跟陌生的男的走得太近,不能讓陌生的男的碰她,說他們當中有壞人,會欺負她,幾乎在她每天上學前,吃早飯的時候都要嘮叨一遍。
而這個陌生的老爺爺正在摸我的腳,他會打我嗎,路嚮往瞥了一眼顧華,緊張到頭皮發麻。
在她的記憶裡,只有一個男的到過家裡,他跟她的母親在房間裡待了半天,然後他拉開房門衝出來,被站在門口的路嚮往嚇了一跳,生氣地罵道:“你媽就是個賤貨!”
路嚮往不懂“賤貨”是什麼意思,她也不認為這是罵人的話,媽媽一直在提醒她不要被男的欺負,那媽媽是更不會被男的欺負的吧。鞋子終於穿上了,她鬆了一口氣,可新的緊張感襲來,這是一雙做成小兔子模樣的拖鞋,鞋面上豎起兩隻毛茸茸的耳朵,還有鬍鬚,腳一動,鬍鬚也跟著動,特別好玩,可這是誰的鞋呢?
牛奶杯子也是可愛的草莓造型,沙發上面擺著洋娃娃和小熊、小狗造型的毛絨玩具,這些東西是住在這個家裡的小姐姐的嗎?她去哪了?是跟小荷一樣上學了嗎?她回來了看見我穿著她的鞋會不會不高興,路嚮往不知所措,牛奶是一口不敢喝,怕那位小姐姐責怪用了她的杯子,不坐沙發也是怕忍不住去摸摸那些毛絨玩具,那些不屬於她的玩具。
她不僅會察言觀色,還會觀察環境,揣摩人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