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六百萬貫的錢財,外帶六百餘萬貫的押金,真的讓人激動不已,可一旦出問題,其積累的怨氣不止能讓南洋貿易公司信譽掃地,屆時恐怕連宇文溫都扛不住。
其實不需要宇文溫敲打,王頍和同僚們都知道事情背後的風險有多大,雖然南洋貿易公司有自己的一套人馬維持運營,但市舶司對於海貿的發展,肩負著直接責任。
清剿海寇,規範船隻管理,一旦哪個海外番邦不配合,或者把南洋貿易公司的船隊當肥豬來宰,市舶司必須及時出來“主持公道”。
市舶司要盡一切可能,保證年底時,南洋貿易公司這隻金雞能給股東們生下大量的金蛋。
屆時不止股東,還有債權人,同樣要獲得利潤。
所謂債權人,就是最近湧現的幾家櫃坊,財力雄厚,吸納了大量錢財,就等著放貸,而借貸者,是經南洋貿易公司,以及尚處於市舶司監管的北洋貿易公司。
這是海貿行業繼南洋貿易公司募股之後,又一輪吸納資金的行為,也讓那些無法透過認購股券分紅的人們,有了另一個獲利的機會。
這幾家櫃坊,包括日興昌櫃坊在內,已經獲得市署許可,在東西市開展賬戶往來業務,暫時還看不出效果的好壞,但由此帶來的“利好訊息”,起了大作用。
合併或者注資而成的幾家櫃坊,已經吸納了大量資金,就等著向市舶司放貸,然後等著年底獲利。
而王頍此次入京,也肩負著主持此次借貸的任務,總總跡象表明,此次能夠借入的貸款,怎麼也能有將近兩百萬貫(含實物折價)。
如此來,加上南洋貿易公司募股所得錢財,可以說做海貿的本金空前充足,承載了無數人發家致富的希望。
進而變相的製造了一個“利好”的氛圍,那就是大家對未來前景看好:希望豳王能夠穩穩執政下去,當然,是以丞相的身份執政,還是以另一個身份執政,都無所謂了。
這就是宇文溫希望兜售的“眾望所歸”,所以,絕不能出意外。
王頍知道這一點,所以不敢怠慢,要是事情搞砸了,第一個發難的不是別人,而是宇文溫。
王頍知道宇文溫正在精心做準備,為跨出那一步打好鋪墊,這種時候若是有人搞出大簍子,肯定要完蛋。
宇文溫怕王頍想太多以至於畏手畏腳,出言寬慰:“你呢,也不要太緊張,海貿,本身風險就大,尤其夏秋季節,沿海多風暴,莫要為了趕進度輕易冒險。”
“從番禹到中原的貿易路線,又不止海路這一條,走陸路北上,經大庾嶺入洪州,這條路的運費、成本高些,但旱澇保收。”
“只要有大量貨物運入洪州,大家看在眼裡,自然對南洋貿易公司以及市舶司有信心。”
“實在不行,你們把賬做得漂亮點,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
聽得宇文溫如此談“生意經”,王頍有些哭笑不得,隨後宇文溫又道:“你可知‘屢敗屢戰’和‘屢戰屢敗’的區別?’
“呃....”王頍沉吟片刻,隨後想到了答案:“丞相,莫非一個是態度問題,一個是能力問題?”
“對,所以,真要倒黴虧了本,也得斟酌用詞,把業績報告弄得漂亮些,讓大家覺得盈利前景依舊利好,如此才不會群情激奮。”
“良心這種東西,有時候適當收起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
宇文溫說完,喝了杯茶,再問:“東海那邊,高句麗國內的詳細情況如何?你們摸清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