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巖看著自己案上那套《教學大綱》,陷入沉思,就在這時,吏員入內,給元巖和顏之儀帶來了對賬結果:
截止五日前,河南道織造司(含下轄各分局),紡織的麻布,去掉百匹以下的零頭,共計七十一萬八千五百匹,核對無誤。
元巖得報,愣了一下,隨後向一旁的顏之儀笑道:“七十一萬餘匹!顏公,這可是了不得的數字啊!”
。。。。。。
“真沒想到,河南織造司今年紡織出麻布七十一萬餘匹,這可真了不得...”
長安皇宮,暖閣內,宇文乾鏗邊吃點心邊感慨,坐在一旁的千金公主笑道:“豳王不是在議事疏裡,就此進行了詳細闡述麼?更何況元公、顏公是決計不會被人糊弄的。”
“朕知道,只是..太不可思議了...”
宇文乾鏗依舊感慨著,河南道織造司今年秋天交上來的“成績”,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就連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因為“七十一萬餘匹”這個數字,確實不同尋常。
飽經戰亂的河南一地,今年就紡織出七十一萬餘匹麻布,這意味著什麼?
大象元年時,天下各地出產的麻布,粗略總量不過堪堪百萬匹出頭罷了。
十年戰亂,百廢待興的河南,麻的種植面積比起十年前,即便多了,也多不了多少,然而河南今年就紡織出幾近當年全國一年麻布產量七成的麻布。
這數字要麼是有人造假,要麼就是...
就是豳王的“歪理邪說”,還真就有可取之處。
豳王宇文溫在《織造議事疏》裡,對於今年河南道織造司的“成績”為何如此優秀,做出了詳細的解釋,簡而言之,豳王不會法術,不可能憑空變出來那麼多麻以用來紡布,靠的自然是“經濟手段”。
河南各地,強宗著姓眾多,這些地頭蛇名下有大量佃農、莊客以及土地,而在官府的統計之中,其名下人口、田產基本上是未知數。
可能官府的黃簿裡記載的是“某家莊有田兩頃”,而實際上“某家莊”卻有田兩百頃。
所以,官府歷年統計的麻布紡織量,和實際產量相比是大大偏低了。
如今,河南道織造司用“經濟手段”,將原本不被統計在官府賬簿上的麻產量,成功納入織造司的“採購”中來,於是乎就有了今年紡織麻布幾近全國七成的這一驚人結果。
看著這一出色的成績,宇文乾鏗自然頗為感慨,他覺得豳王不僅會打仗,還經營有道,確實是國之棟樑。
千金公主見著弟弟心情不錯,自己也很高興,雖然日興昌櫃坊前不久兌現了她投資青苗貸的本息,但她高興的不是獲利,而是豳王表現出色。
豳王明著向她送禮,而她受其所託,在天子耳邊“吹風”,如今豳王表現出色,那就說明她吹的風不是歪風,不怕別人嚼舌頭。
想著想著,千金公主心中愈發高興起來,因為她的弟弟、大周天子,就要冊後了。
皇后,是郕國公梁士彥的孫女、晉熙郡公梁叔諧的女兒梁氏,冊後該走的流程都已進行得差不多,而晉熙郡公梁叔諧如今憑藉後父的身份,已進位英國公。
再過幾日,天子便會遣使迎接梁氏入宮,從那時起,大周就要有皇后了。
這場婚姻,當然有一番考慮,千金公主知道弟弟這算是為了掣肘杞王,才最後選定的人選。
能把郕國公拉攏過來,至少能讓杞王“冷靜”一些,不要被小人攛掇做出後果難料的事來。
千金公主不知道弟弟的選擇其效果如何,但終歸是在努力,她則期盼天子和杞王能夠共存下去,不要走到那一步。
宇文乾鏗大婚在即,加上近來好訊息不斷,自然喜上眉梢,和姊姊又說了一會兒話,忽有宦官匆忙而來,他見狀便問:“何事如此匆忙?”
“回...回陛下!方才郕國公府長史派人來報,說、說...說郕國公薨了!”
千金公主聞言一愣:“啊?你說什麼?”
“郕國公薨了...”
宦官帶來的噩耗,讓千金公主如遭五雷轟頂,她沒想到自己弟弟怎麼如此...如此倒黴,上次是這樣,這一次還是如此。
見著弟弟呆若木雞的樣子,千金公主不由得黯然神傷,姊弟倆相對無言,一旁侍立的宇文化及默默退出閣外,示意一名侍衛跟著。
兩人轉到一處無人角落,宇文化及低聲說道:“一會出宮,就和那邊說進展順利,依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