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只要烽燧上有哨兵,並且這個哨兵不是雀矇眼,很大機率能夠發現他們這一行兩千餘人的蹤跡。
然而烽燧毫無動靜。
王辯來到塬頂時是如此,大隊士兵經過塬上時亦是如此,整支隊伍翻過塬頂,那烽燧都沒有動靜。
這種刀頭舔血的刺激,讓王辯覺得後背都有些發涼,然後就是極度的興奮,因為最關鍵的步驟他們走完了,接下來只需要小心前進,就能摸到弘農。
一把火將那裡堆積如山的糧草燒光!
風聲驟起,王辯本能的將身子一縮,然後就地一滾:這聲音他很熟悉,不是風聲,是弓弦聲,是無數的弓弦聲。
耳邊傳來呼喊聲,有遠有近。
“放箭!!!”
“伏兵,有伏...啊!!!”
破空之聲大作,四下裡火光忽然亮起,將兩千雍州兵照得無所遁形,火光之外的黑暗中,無數弓弩手奮力射箭,淪為箭靶的人們發出陣陣慘叫聲。
就像落入陷阱的獵物,發出最後的哀鳴。
烽燧處湧出許多披堅執銳計程車兵,而烽燧內簡陋的院子裡,河陽總管尉遲敬坐在胡床上,就著火把的光照,看著手中一塊護身符。
十餘名甲士位列尉遲敬左右,一名將領諂笑著近前,向尉遲敬行禮報喜:“總管!敵軍果然來了,如今陷入我軍伏擊圈,一個都跑不掉!”
尉遲敬停止端詳護身符,抬頭看向那將領:“楊將軍...”
“末將在!”
“做得不錯。”
“多謝總管提攜!”
“不是本公提攜,是丞相提攜。”
“多謝,多謝總管!”那將領聞言激動得語無倫次,跪在地上向著尉遲敬磕頭,旁邊站立的另一名將領看不過去,上前好說歹說將其扶起來。
尉遲敬看了看那幾乎喜極而泣的將領,沒有說什麼,看著手中護身符,再度失神。
那是夫人、河南公主宇文氏為他求的護身符,尉遲敬一直隨身佩戴,每次出征,夫人都會為他親手繫上披風,祈求護身符為夫君帶來好運。
然而這次,夫人是以淚洗面。
尉遲氏和宇文氏決裂了,作為兩家聯姻的“佳作”,尉遲敬夫婦也被撕裂了,那裂口雖然無形,卻讓尉遲敬的心在滴血。
或許,西陽王的心也在滴血吧?
尉遲敬如是想,隨後面色變得堅毅,將護身符收好,站起身,正要開口說話,數名將領走了進來:“總管!”
尉遲敬恢復了全軍主帥的氣勢,開口問:“情況如何?”
“回總管,一網打盡!”
“有人投降麼?”
“有!”
“很好,馬上拷問出口令。”尉遲敬邁開步伐,向外走去:“得了口令,立刻進軍小關!”
尉遲敬來到烽燧外,藉著火光看著滿地狼藉,看著一具具被射成刺蝟的敵兵屍體,看著抱頭跪地求饒的倖存者,向跟在身邊的將領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夫妻情分算不了什麼,尉遲敬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一舉拿下小關,然後攻破潼關,屆時關中易主,宇文氏距離覆滅為期不遠。
小關,不需要他親自帶兵去奪,只需要回到大營等候好訊息即可,雖然勝利在即,尉遲敬卻高興不起來,抬頭望著東北方向夜空,有些默然。
你要恨我,就恨吧...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