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樓入水那一剎那,激起沖天水花,無數攀附在箭樓計程車兵,消失在浪花裡。
水面下,鄭五拼命掙扎,口鼻灌入大量河水,嗆得幾乎窒息,瀕死的恐懼,讓身邊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成了救命之物,左手碰到一個人,他顧不得那麼多便攀了上去。
對方拼命掙扎著,鄭五也使出最後的力氣將其壓在身下,試圖要將頭伸出水面喘一口氣,然而就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剎那,腰被人抱住。
又有一人試圖以他為踏板浮出水面,兩人掙扎著抱作一團,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絕望的向下沉,即將失去知覺的鄭五,徒勞的伸出手向水面抓去。
我...還沒嘗過女人啊...
鄭五沉入水底,沒能成為“佼佼者”,而大水之中不斷有士兵溺亡或者即將溺亡,呼救聲此起彼伏,行軍總管潘子晃聽在耳中卻無能為力。
今日凌晨他被部將叫醒,待得知發大水之後還算鎮靜,立刻下令所有人往邵陵轉移。
然而水位上漲的速度不慢,頭幾批士兵出營時水深過腰,後來再出營的兵馬已經無法抵達邵陵,走著走著被絆倒後,在水裡掙扎片刻便沒了動靜。
他的兵絕大多數是北人,不會游泳,而急切間沒有那麼多船來運人,眼見著水位越來越高,潘子晃被困在一個土丘上等待救援。
舉目望去,潘子晃已經看不到營外的河流,只見一片汪洋,營寨內外都是水,邵陵周邊地區已經化為澤國,而他的兵馬、輜重,全都浸泡在水中。
近日未下大雨,不可能是天氣原因導致河水暴漲,潘子晃察覺到這場大水是漫起來而不是衝過來的,所以不是上游築壩蓄水進行水攻,而是...
而是在汝水或者溵水下游築壩回水淹灌邵陵!
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潘子晃覺得豫州一帶是平原地區,即便有人在邵陵下游築壩,在沒有下暴雨的情況下不可能會在短時間內發大水。
然而他認為不可能的事情,現在還是發生了!
打了那麼多年的仗,潘子晃只嘆今日最狼狽,在鄴城出發前,丞相尉遲惇還千叮嚀萬囑咐,說如今是夏秋季節,讓他提防水攻。
潘子晃也確實在提防敵人用水攻,只是沒想到對方手段了得,竟然能讓平地起波瀾。
巨大的水聲伴隨著驚呼聲傳來,潘子晃循聲看去,只見又一座箭樓不堪重負倒下,不知會有多少士兵因此丟了性命,而這一場大水過後,他的大軍恐怕要元氣大傷。
人和馬匹傷亡不小,而糧草、輜重也完了,即便大水退去,他的兵也無法南下作戰,甚至要守住邵陵都吃力,因為即便有人,糧草也不夠。
潘子晃想到兵敗身亡的賀拔伏恩,他自己沒比對方好到哪裡去,豫州軍在懸瓠城外不戰自潰,而他的兩萬兵馬,還沒到懸瓠就完蛋了。
邵陵方向有數艘小船向這邊划來,其上士兵手持尖刀、長矛,如果有人不停警告來攀著船幫就砍手、捅人,他們是來接潘子晃及其軍中主要將領入城的,在那之前,其他人都不能上船。
就在船隻接近營寨時,南方傳來號角聲,潘子晃聽到這聲音並沒有轉頭去看,而是無奈的笑了笑:既然敵軍攔河築壩回水灌邵陵(樂口),那麼趁機派兵乘船來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南方,一望無際的水面上都是人影,那是無數士兵乘坐小船和竹筏,向著樂口大營前進,撲向被大水分割包圍的倖存者。
旌旗如林,當中一面大旗,黑色旗面上兩個白色大字異常顯眼: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