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還有些不服氣的縣令公子聽到父親後邊這句話,有些心虛。但嘴上還是不肯服軟,道:“有這麼邪乎?那不就是一個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的窮小子嗎?”
苦笑著搖了搖頭,想了想方才向負責監管城中修行者的那位同僚打探得到的結果,縣令大人道:“這個節骨眼上我還有心情蒙乎你不成?”
“傍晚確實有一道強大的氣息湧現。威勢不大,但真元品質很高,想來是那個老怪物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氣息。”
“據說那些天賦驚人的強者一要且修行到九境,身體機能徹底昇華,返老還童也不是不可能。你也知道,不少強者都是生性乖張,衣著奇異。“嚥了口唾沫,縣令大人繼繼續道:“你也說那把劍與他的衣著不符。那便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那少年確實如你所說是逃難之人,那把劍是其祖傳至寶。二是那人是個修為極高的老妖怪,因為你的冒犯出手懲戒。”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第二種可能性大一點。”
三角眼青年錢訟榮此時已是冷汗滿身。照他父親所說,他剛才已是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
他想說什麼,但看到父親鐵青的臉色,還是覺得不說為好。至於剛開始的怨恨以及借父親之手報負的想法早已被恐懼徹底掩蓋。
如果真如父親所說那般,那少年是一尊不知活了年的老妖怪,如果他敢再次桃釁,對方碾死他絕對不會比碾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
他父親一個小小縣令根本護不住他,最多也只是因為身為朝廷命官不被牽連。在外邊混的這些年,雖然別的沒學到什麼,但他很清楚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
現在錢訟榮只慶幸那位前輩宅心任厚的沒有一劍殺了他。
思慮一番後,錢昕儒一拍大腿:“告訴你娘,讓她把那隻玉鐲子拿來,你帶著它跟我去賠罪。”
三角眼青年一愣,旋即:“爹,這些年你往政務上添了不少自家銀子,那可是咱家最後一件值錢的東西了。而且那可是娘最喜歡的。”
“廢話!我不知道這些?但凡你安分一點,有何至於此?!”
彷彿被觸到了逆鱗,錢縣令直接暴跳如雷。
但吼完又有些後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沒能讓你們孃兒兩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這個當爹,當丈夫的不好。咱們們家所有的餘錢也都被我用在了公務上。
“按理說你娘這最後一件嫁妝我不該動,但是我怕啊。我的怕那位前輩留在咱們縣城,萬一哪天心情不好時遇到你。
看著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的父親,三角眼青年“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他的心地本身就不算壞,只是天生不喜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可生在官家,父親還是典型的寒門書生出身,做官後又凡事都講究親力親為。在對他的教育上花的心思也就少了。也未曾觀察他喜歡什麼擅長什麼,一門心思地逼他走仕途路。
而錢訟榮恰好又是那種倔到死的性子。
一切種種都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今日苦果。
“爹,我不用家裡的東西。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自己去道歉。既然當時他沒殺我,那我為了幾句不當言論去道歉他自然也不會怎麼為難我。就算他要什麼賠償,也是我去想辦法。家裡已經連生計都不時要府衙裡幾個功曹接濟了,再受不得打擊了。”
看著父親的眼淚,三角眼青年外在紈絝的偽裝終於被他自己撕掉了。
他很清楚家裡的情況。父親為了縣城百姓,沒日沒夜的泡在衙門。所有俸祿更是都用在公家事上。
母親雖出身大戶人家,但當年為了嫁給還是個窮書生的父親與家族鬧翻之後便再未聯絡過。還因思念祖母她們過度傷了身子,雖無大礙但卻不能再勞作。
於是這個家的家底便一天天薄了下去。
他知道讀書是最好、最快的出路。但就像習武一樣,有的事,要看天賦。
他一直想做些什麼幫一下家裡。可文不成武不就又沒有技藝傍身。剛輟學的那幾年若是把他扔到大街上,他連自己都養不活。
直到後來他盯上了現在這差事。別看總被別人看不起,但好歹也算是自力更力的手段。而且重點是,賺錢啊。
雖然有時候可能一文錢都拿不到,但有時候只要提供的訊息對了,一張嘴會說一點,開張便是一兩銀子起步。開張一次就夠一家一個月的開銷。
當然,這錢他不敢拿回去,都是分幾次要麼買一隻山雞,要麼割一條野豬腿,就說是和朋友進山打著玩的。
每次他拿肉回去,父親都會冷哼一聲,罵一句不務正業。但他看的出來,父親其實還是有一點高興的。
而每次吃晚飯他和母親都會心照不宣的給死要面子不肯吃兒子“不務正業”成果的老頭子留幾塊肉,然後從不問剩菜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