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旻要死了,溫靜華本該高興。
可是眼見著他在太子劍鋒之下逐漸不能承受,溫靜華卻痛的幾乎肝腸寸斷。
突然,齊元旻氣喘吁吁的單膝跪在地上。
太子用木劍虛指他的脖頸,笑問道:“二弟,如何?還要繼續比下去麼?”
齊元旻大口大口的吸氣,像是一隻在岸上擱淺的魚。
他已經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喉嚨間甚至有壓抑的腥甜在不斷翻湧。
皇帝微微變了臉色,萬貴妃見狀趕忙解釋道:“旻兒這是中暑了,來人!趕緊扶二皇子殿下下去休息!”
陪侍萬貴妃的宮人立即動作麻利的上前,半扶半抱的將齊元旻帶出大殿去。
溫靜華的目光一直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他,明明知道已經永別,卻還是殘忍的虐待自己,想奢望著能多留住他一眼。
突然,齊元旻回頭對溫靜華悽慘的笑笑。
他那是在與自己告別!
溫靜華只覺得心痛難忍,眼前一黑,跪倒在桌前。
一旁的詩語書卉見狀趕緊過來攙扶起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這是哪裡不舒服嗎?”
溫靜華抬起頭,雙目之中淚眼婆娑。
她再抬頭去看,卻發現齊元旻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就像是從未存在於這茫茫天地之間。
詩語書卉被她臉上的哀慼之色嚇一大跳,剛想要去稟報皇后早些退場,就見溫靜華已經用衣袖將眼淚一抹,不動聲色的再次坐回席間。
溫靜華神色如常,努力壓抑著心底的暴動。
齊元旻死了,齊元慎就要來了。
她不能痛、不能哭,無論被任何人瞧出端倪,溫靜華都會萬劫不復。
二皇子的離去並沒有帶給宴會任何的缺憾,大家如常推杯換盞,就連萬貴妃,臉上的笑容也是無一處不圓滿。
溫靜華自斟自酌,強逼著自己把淚意全都嚥進肚子裡。
過了沒一會兒,方才“中暑”的二皇子便去而復返。
皇帝見狀問道:“旻兒身上好些了?這裡不過是尋常家宴,你若還是身體不適就早早回府休息,不必在這裡捱著。”
“齊元旻”朗聲笑道:“多謝父皇關懷,兒臣方才不過是中了些暑氣,暑氣既消,兒臣又怎能錯過這合宮歡聚的佳宴。”
一席話說的皇帝與貴妃俱是眉開眼笑,溫靜華冷眼瞧著,心底卻泛著寒涼。
他們究竟知不知道,方才逝去的是他們的骨肉至親。
齊元慎的臉上沒有半分悲痛,有的只是揚眉吐氣的暢快與舒然。
齊元旻幫他扳倒太子,只是成錦上添花的事。
他早就盼著齊元旻死,因為只有齊元旻死了,他才能成為真正的二皇子,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現在他如願以償。
萬貴妃是覺得沒能扳倒太子有些可惜,但可惜的也僅僅是齊元旻的死沒有創造出更大的價值。
至於兒子,她沒了一個還有一個,並且是更好掌控、更聽話的一個。
歸根究底,沒有任何人在意齊元旻這個人的死。
唯一因他的死亡而感到悲痛的,竟只有一個僅僅見過三次的溫靜華。
溫靜華瞧著齊元慎那張與齊元旻一般無二的臉,只覺得齊元慎活著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充滿了罪惡。
齊元慎察覺到溫靜華望過來目光裡掩飾不住的憤恨,朝她自得一笑。
他不在意溫靜華識破自己,因為此刻真正的的齊元旻已經屍骨無存,就算是溫靜華把這件事揭破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對於齊元慎的憤恨燒的溫靜華心肝都在顫動,她再忍不下去,向皇后告罪之後便退出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