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蘇,記得後天也給我打電話。”
“嗯。”
肖義臉頰酡紅,忍住羞意,對著話筒啵了兩下,不等蘇漪回應,猛地結束通話電話。
大清早的,都暮秋了,他還是覺得很熱,抓起檔案扇啊扇。
跟蘇漪結婚後,他變了很多。換做三年前,他絕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會想一個女人想得心疼,無法入眠;會在兩人分開的第一晚,腦子發熱給她寫情信;會在電話裡對她訴說濃烈火熱的愛意與想念;甚至對著話筒親,想象自己親在了她臉上、唇間。
肖副部長覺得自己得了思妻病,時間太難熬了,主動找活兒幹,比如說:訓練新兵,到處開會、做演講……
胡正明看肖義工作一反常態,特別賣力,連他平時最厭惡的思想學習會,也場場出席,甚至在會上發表精彩的講話,一顆紅心向黨,心中十分寬慰。
他觀察了肖義半個月,對他的表現特別滿意,決定指點一下他。
這天,胡正明把肖義叫到他辦公室。
“小肖啊,你最近工作積極性很高,是不是自己也有那個想法?”
胡正明不等肖義回答,自顧自說:“你這小同志哪方面都好,能力強,素質高,思想也進步,出身還正。我很看好你。只是你有個缺點,年紀太輕了。上面可能因為這點,對你產生偏見。”
肖義沒有正面回答胡正明的話,反而問他:“您對我說這些,是……?”
“你這小狐狸,還想跟我裝!最近咱們武裝部因為你做事太賣力,那些老油條都坐不住了。跑到我面前,拐彎抹角說了你不少閒話。”
“我問你,你家那大宅子,怎麼回事?上面不是說了,要儉樸,要節約資源。你們一家人,住得下那麼大的房子嗎?”
“不止我們一家人住,好幾家人住呢。房子小了,住不開。我們就是增加了幾個房間,用的也是舊磚舊瓦,只補了一些新燒的磚瓦。小蘇還嫌弄得寒酸了。”
“現在房子的主架大體立起來了,等過幾天,工人把瓦蓋上,我請您和部裡的同事去新屋坐坐,吃頓飯慶祝一下。讓大家瞧仔細了,免得又有人拿它做文章,說我耽於享受,奢侈浪費。”
肖義早和劉大偉幾個光棍說好了,讓他們也搬進去住。等武裝部的人參觀完新房子,再慢慢裝飾屋子,刷牆、鋪青石板、拿新做的傢俱替換從前的舊傢俱……
胡正明笑吟吟抿口茶,“你心中有譜就好。你們家小蘇能掙錢,又是開飯店,又是搞養殖場的,部裡很多同志都羨慕嫉妒你。你自己能力上去了,也別忘了提攜別人。該給的好處,別吝嗇。”
“咱們部裡換部長,會進行公開選舉,群眾意見很重要。說白了,你能給別人帶來更多好處,才會更受擁戴,才能坐穩我現在坐的這張椅子。明白了嗎?”
“多謝部長指點。”肖義得寸進尺湊近胡正明,給他點了支好煙,“部長,我年輕沒經驗,您再提點提點我唄。”
“你年富力強,衝勁十足,咱們部裡年輕一點的同志,都很支援你,特別是最近選拔進來的兩三批新兵,簡直拿你當人生的奮鬥目標。另外,聽說省局董局長是你親姑父,省武裝部部長是你大學的師兄?別問我從哪兒知道的。你小子後臺很硬,只要你不作妖作死,別人想把你擠開,不容易。”
“但你有兩個比較明顯的弱勢,一是你的年紀和資歷,同咱們部裡另外兩個副部長相比,稍顯不足;二嘛,就是上面新近組織的調查組和稽查隊裡,你沒有人脈。而另外兩個副部長有。”
“你別小瞧調查組和稽查隊,要是他們拿你的背景和周邊調查做文章,哪怕你的群眾支援率最高,你也坐不上部長的位置。組織上現在對咱們公職人員的背景卡得很嚴。”
“只有身家背景和周邊關係完全清白,才能有發展。這個清白嘛,當然是工人和農民背景最吃香。偏偏這兩個你都沒有。”
“最棘手的是,你媳婦生意做得太大了,還有你那個兄弟嚴二,擋了咱們市裡好些人的路,他們倆對你來說,是很大的阻礙。你黑什麼臉?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肖義表情冷淡,聲音卻帶著幾分自得:“我不認為他們是我的阻礙。相反,他們是我的助力。”
“喔,這個說法倒挺新鮮。為什麼這麼說?”胡正明坐直,凝看肖義。
“不知道您聽說沒?小蘇和嚴二早便讓出手裡一半的股子給國家,現在他們都是國家聘用的管理人才,幫著國家打理飯店、百貨商店和養殖場,算是高階工人。再過陣子,嚴二會將手裡百貨商店的股子,連同他那個叫人眼紅的大宅子,完全無償贈送給國家……”
胡正明噴了肖義一臉濃茶水,“你、你……嘖嘖,你們年輕人,真是捨得。”那麼多錢,說送就送,真是有魄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