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春文捂住了臉,任由不想再憋住的淚水、順著指縫流淌。
多少年了、過去了多少年了?
可當時莊志勇說的那些話、形容出來的那些畫面,還是深深地刺痛著莊春文的心。
四周圍安靜了下來,除了莊春文的嗚咽聲,就像穿過峽谷的風的嗚咽,就像是讀懂了他的悲傷、與他共合似的。
直到莊春文繼續說了下去。
“我殺了莊志勇,把他埋在了樹林子裡。
再就一邊乞討或者做工、一邊到處尋找莊黑他們的下落。
找到一個、就殺掉一個。
可我一個人、找得太慢了。
最後,才找到了莊明,他居然還娶妻生子了。
本來,看在他妻兒的份上,我還想留他一命的,只想著廢了他的子孫根就好。
可他沒有悔過之意,一點兒也沒有。
被我打急了,甚至還說是我妹妹故意勾引的他們。
這樣的人,憑什麼再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正好,有三個孩子落了水,我就扎傷了他的腳踝,逼著他去救孩子們。
這是我對他最後的善良,為了他的家人們能好好地活下去,我還送了他一場英雄之名。
我報完仇了,就去荊棘叢裡打滾,毀掉了自己的面容,再去臨村安家、順便照顧家裡。
狄大人,聽說您來了,我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我願意認罪伏法、以命抵命。”
說完,跪下、一個頭就深深地叩去了地上。
整個過程,歷時十幾年的恩恩怨怨,莊春文說得簡潔極了。
狄映卻能明白:報完了仇、還多照顧了家人這麼多年的莊春文,放下了。也是不願意再過多的去回想當初的那一切了。
狄映便沉思著:到底要怎麼判罰這個莊春文。
就聽到背後不遠處,聶波和錢五小聲的議論之聲。
聶波:“大人會放了莊春文的。”
錢五:“不會。”
聶波:“為什麼?莊春文為妹妹報仇有什麼錯?換了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錢五:“……聶頭兒,你還記得有人說過的一句話嗎?說:不判禍害女子的人死罪,是為了讓更多的女子能活下命來?”
聶波“嘁”了一聲,“活著也沒比死了強。有的活著活著也被非議聲給逼死了。那還不如當場就死了、好讓禍害她們的人賠命呢。
結果她們那些受害人死了,害她們的人還都好好地活著,這算什麼?所以我還是支援莊春文的做法。”
錢五:“……不行的,那樣叫報私仇。人人都這麼幹,社稷豈不就亂了套了?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大人最討厭報私仇的人了。”
聶波:“這倒也是。可要是判莊春文死罪……這也太殘忍了吧?”
錢五:“……也沒什麼殘忍的啊。你想想:春花還活著呢。那五個、沒殺人啊。本就不是死罪、卻被莊春文給殺死了。
就算莊春文是事出有因、就算咱們的大人不追究他報私仇的動機,可是,也得追究莊春文復仇太過了吧?”
聶波:“嗬,還有這說法呢?我只聽說過防衛過當,可沒聽說過還有什麼復仇過當一說。復仇就是復仇,本身就帶著非理智性的,怎麼做都不算過分吧?”
錢五:“……聶頭兒,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五條人命啊,莊春文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