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淺第一反應是,她掉妝了?下意識的就想伸手摸摸臉,又更快的按捺住這種衝動。這不可能!方才薛紀年一路跟著她,真有儀容問題,他早該指出來了。
畢竟,他們可是有過同生共死的深厚友誼。
花淺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轉念一想,有些明白了。
她對這素未謀面的妃子根本談不上得罪,用這種眼神看她,八成是和她那個便宜母后有過節。
薛紀年不說過,皇后在宮裡如履薄冰,整個後宮的女人都對她屁股下的鳳座虎視眈眈。想來,這位也是其中一員了。
看樣子,還是實力雄厚的那一類。
她在打量她們的同時,在場所有人也都在打量著她。
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薄施粉黛,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月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步搖珠釵,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如花瓣般的嬌豔動人。
這身裝扮是入宮覲見前,由專門的嬤嬤特意打理過的。唯一不足的是,這衣料衫子太薄了,她穿著顯冷。幸好她有內力護體,還不至於輕易著涼。
待入得玉坤宮,她才發現嬤嬤的先見之明,這兒有地龍,整個殿裡溫暖如春,幸好穿得薄,否則揮汗如雨的站著給一群陌生人觀瞻,她估計會更緊張。
老實說,花淺對自個兒這身打扮還挺滿意的,不過薛紀年似乎不太滿意。本來打扮完畢,花淺還想去薛紀年面前刷一波存在感,想聽聽他的意見。誰知,他甫一見著,明顯的愣了愣,意見沒給出隻言片語,倒是將替她化裝的嬤嬤帶走了。
花淺摸摸鼻子,不是很在意,畢竟女兒家的容華是給正常人看的,誰沒事化個妝給太監看?
他看得懂嗎?
他懂個屁!
作為正常男人的宣統皇帝含笑點評:容貌可佳。
作為正常女人的眾後宮語帶機鋒附合皇帝:是啊是啊,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陛下好福氣,皇后好福氣,吧啦吧啦。
心底齊齊翻白眼:呔,長得跟狐狸精似的,難怪寺廟裡頭呆不住,要來上京禍害我大晉好兒郎!呸!
宣統皇帝打量完後,嘆了口氣:“長寧,這些年,辛苦你了。”說著,為表關懷謙愛,還拉過花淺的手拍了拍。
拍得花淺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花淺下意識的手一抖,被陌生男人拉小手,還是個一把年紀的油膩中年男,擱平日她早一腳踹出去了。幸好她立刻意識到面前的男人是誰,才硬生生的按下這股衝動。
宣統皇帝也感受到手下姑娘的排斥,但他以為,這是十幾年沒見的女兒乍然見到生父情不自禁的激動,混合著平頭百姓見到皇帝情難剋制的害怕。這種心思他懂,也正是懂,反而激起他內心深處一絲絲的愧疚和憐惜。
於是他看花淺的目光又多了一點慈愛。
溫皇后面容溫和的注視著花淺,既沒有母女久別重逢的熱淚盈眶,也沒有乍然相見的疏離冷漠,她就是看著她,仔仔細細,好像在確認什麼。
花淺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似是看出花淺的不安,溫皇后才柔聲道:“回來就好,這一路辛苦了。”
“只要能見到母后,兒臣不辛苦。”
溫皇后點點頭,又道:“這薛卿送你回來,他人可在?”
話落,花淺眼尖的發現,邊上那個打扮得特別高調的女人坐姿明顯一變。
立刻有太監尖著嗓子宣薛紀年進殿。
薛紀年大跨步進來,兩袖互相一碰,跪倒在地:“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薛卿免禮,起來吧。”
薛紀年起身,又依次向其她嬪妃行禮,那名讓花淺不是很舒服的娘娘懶懶的揮揮手絹:“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