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看著她,話裡話外都是對她的心疼。他也慢慢掌握了,只要扯上希希,溫梔全身的刺都會短暫收回,只露出最柔軟的一面。
“…我會去醫院,不勞紀總裁費心。”
果不其然,想到溫希會哭得稀里嘩啦,溫梔心都一揪一揪地疼。眸光柔軟下來,她鬆了口氣。雖然再對上紀衡時,她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願意去醫院也好,只要能把她傷治好就行。紀衡心底如釋重負。
只是,無論溫梔臉多冷,話多毒,紀衡都要陪著她去醫院。說是陪,其實也就是他在身後一步一步地跟著,連與她一排都怕她刮他一眼後不願再去。看不到,溫梔也就隨他了。她還沒傻到會因為這個男人傷害自己,她和希希有那麼長的美好日子……
掛了號,溫梔在候醫的位置上坐好,餘光瞥了眼在她後面幾排坐著的紀衡。
今天的醫院很清靜,來去大半是醫生護士,和她一樣候醫的都是年紀較大的阿公阿婆了。他一年輕男人坐在那,直抓人眼球。
叫到她的號了。溫梔收回目光,進了就診室。
“溫梔,你的承受力太驚人了。”
謝頂的老醫生感概地說著。也就是年輕娃娃吧,要他們這把老骨頭這麼受傷,手臂多半是會完全廢掉
“本來胳膊的錯位就還沒好,又被重傷一次,剛還使重力了吧?你們這些年輕孩子,就是太拼,受了傷就該好好修養,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一個月都沒休息到吧?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什麼事不能等傷好了再做?我給你開些藥,記得按時換,常常來複查……”
溫梔背對著門口,藏在門後偷偷往裡看的紀衡看不到她的表情。
耳裡落入著老醫生的話,他簡直無地自容。
眼裡瞧著了這樣的景象——陽光柔柔地落到溫梔身上,模糊了她身形的輪廓,她坐在凳子上,背脊挺直,紮起的墨髮隨著她點頭而微晃,搖碎了鋪陳的陽光。
他有些呆住了,心間泛著漲漲的痠疼,恍若被萬千螞蟻啃噬著般,癢意從心尖爬到了喉嚨口,他的眼眶,突然發起熱來。
好像她一直都是這般倔強。他因為那女人而冤枉她時,無意致她小產時,還把她賣給蔣凌翰時……她都是這樣的,眼裡,除了對他與日俱深的失望,竟再無半分波動。
他當時滿心的是什麼?
厭惡,憎恨,毀滅……
但她又做錯過什麼?
是他鷹啄了眼,豬油蒙了心,害她以如此單薄削瘦的肩膀扛起那麼多生活的苦難。他好像從未想過,帶著女兒,她是怎麼在異國他鄉尋求到一襲安穩,讓女兒有如今安心的生活的……
他甚至就因為她如今的話語,就又想對她發脾氣…他,被曾經的她慣壞了。他現在受的,哪足她曾經受的千分之一,他才是真正的,虧欠她太多……
“先生,等叫號才能進,您可以在那邊坐著等會。”
背突然被人拍了拍,他回過頭,見一中年護士指了指候醫的座位處,那上邊坐著的阿公阿婆們,均對他投以驚異的目光。
“讓讓。”
他又扭回頭,對上了溫梔冰冷的目光。
溫梔拿著單子,正好出就診室準備去抓藥。
一瞬間,他面色尷尬得退身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