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佟皇后說完便自己躺下去了,自始至終沒有看他們。彷彿被拖出去灌毒酒的只是個不相關的陌生人,或者連陌生人都不如,只是一隻即將端上餐桌的獵物,而他們剛才是在討論是該清蒸還是紅燒。
“朕明日再來看你。”獨孤徹說完便往外走。
夏侯紓也沒有理由繼續留下去,便緊跟著獨孤徹出了聚瀾殿。
獨孤徹步履平穩,絲毫不受情緒影響。
夏侯紓進不禁想,難道生命在他們的眼中就那麼卑賤嗎?身份和地位就註定讓出身低微的人得不到公平嗎?難道她就要這麼像木頭人一樣目睹這些殘忍嗎?
眼看已經遠離了聚瀾殿,夏侯紓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獨孤徹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靜靜地注視著她。他的神情顯露出深深的疲憊,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紓兒,朕本以為你會明白。”
他的眼神似乎在詢問,那份信任和默契,為何如今變得如此陌生?那份曾經心照不宣的理解,為何現在變得如此難以觸及?
他的話,像一陣寒風吹過,讓她的心感到微微的刺痛。
“不,我不明白。”夏侯紓說,語氣頗有些責備,“你明明知道這不可能是霜降說的,就算這是她說的,也罪不至死。”
“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沒有說,不是嗎?”獨孤徹突然道。
夏侯紓不甘心,大聲道:“你可以查清事實真相的。”
他總是這樣,明明什麼都知道,偏偏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美其名曰為了大局。大局是什麼?大局就必須犧牲掉無辜的人嗎?
獨孤徹眉頭緊蹙,又道:“真相真的那麼重要嗎?”
夏侯紓愣住,難道在他心裡,真相併不重要嗎?所以那麼多人在這後宮中突然死去,他都可以當作無事發生,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糾結蕭皇后的死?
“陛下這句話,何不也問問你自己?”夏侯紓不服氣地懟了回去,“難道所有的事情,重要與否,全憑陛下一句話嗎?”
獨孤徹卻並不想繼續與她爭論,而是擺了擺手說:“好了,紓兒,我們沒有必要再繼續爭論下去。對於霜降來說,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夏侯紓也不想與他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便言歸正傳道:“你查到了什麼?”
“這不重要了。”獨孤徹說,“霜降隸屬後宮編制,她的後事就由你處理吧。朕還有事要忙,晚點再去看你。”
夏侯紓在心裡冷笑,你要看的人還真多。
“不用了,臣妾需要靜一下!”夏侯紓說完就負氣地往反方向走。
他之前明明告訴過她,真相很重要。可是現在,他又說不重要。他究竟在想什麼?這宮裡的人都在想什麼?為什麼言行舉止如此不一致?他說她會明白,可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真相到了最後,就是無辜的人喪命,作惡的人繼續作惡?
這一晚,獨孤徹果然沒有來看她。接下來好幾天,獨孤徹也沒有出現。
夏侯紓確實需要靜一下,然後好好想一想他與獨孤徹之間的感情該何去何從,便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負氣歸負氣,該做的事她還是得做。
處理好霜降的後事,夏侯紓又命人去將霜降的遺物取來。既然人已經沒有了,完成死者的遺願,就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派去的內侍很快就將霜降的遺物取回來了,還特意來問夏侯紓要不要過目。
夏侯紓擺擺手示意他拿下去。但轉念一想,她又將他叫了回來。
霜降雖然跟了佟皇后許多年,但遺物並不多,兩張碎花布就包完了。夏侯紓讓烏梅開啟,一個包袱裡裝著霜降平日常穿的兩套衣裳,已經有些舊了。另外一個包袱裡裝的是一些首飾細軟,還有一個小巧精緻的檀香木盒子。
夏侯紓心生好奇,便伸手去開啟。裡面裝著一支玳瑁雙珠簪子,清新淡雅,色澤光潔,非尋常之物,所有遺物中就數它最雅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