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扶蘇從未如此厲聲對她,眼見小丫頭唬得不敢出聲,扶蘇才瞪著她緩緩說道:“我還未及笄,你作為我的貼身大丫鬟,滿嘴裡說的是甚麼?傳到別人口中,叫人如何看待?你家姑娘就那般不知羞恥,急著要嫁人麼。”
她噓了口氣,緩緩說道:“如今世道,女子名節何等重要。上官先生那等大才,連皇帝都御賜了‘國手’之名,可在長安這裡的貴婦圈裡,卻還是免不得給人說三道四。世道如此,何況我一介未嫁之女呢?”
“今日事急從權,大舅舅此舉已是大大不妥。關於李大人的閒話,從此再也休要提起。”
何況,這個李大人只是看著好看,實則還是個登徒子。白扶蘇心裡恨恨的想道。
白芍已知自己莽撞了,連忙低頭答應。
說話間大廚房已派人傳飯了來:一色兒的清粥小菜。來人還帶了句她親爹白老爺的話:叫她細想想自己辦的好事,等知道錯了再來向他和洛姨娘請罪。
還說她:這都是平日裡吃多了撐出來的。如今既有她大舅舅做保,雖是不必跪祠堂了,亦要擼去管家之權,罰喝一個月清粥醒醒腦子罷。
聽見這個責罰,白扶蘇還未怎麼樣,白芍早已苦著臉“啊”了出來。她平素跟著小姐,一向享口福慣了。如今卻一個月只許喝粥就鹹菜……
白芍平時就無肉不歡。她幼年家裡窮慣了,以至於如今只要看到香噴噴油膩膩的紅燒肉,她就忍不住口水都要流下來。姑娘心好,雖然時常笑言她又胖了,但還是每日都叫廚房單獨做份肉給她。
想到今後許多日子裡都將喝清粥度日,小丫頭頓感人生無望,眼前一片黑暗!
白扶蘇津津有味的喝著粥,還招呼白芍也來:“白芍你看,這粥裡還熬了不少的山藥白果呢,味道真是不錯!”
她說著又夾起一片醃筍嚐了,大讚道:“不錯。如今我都不管家了,難為廚房的李嬸子還記得我的口味。”
白芍卻聽的眼淚差點掉出來:“那是她知道姑娘身份貴重,不敢跟著落井下石而已。”大小姐可是金尊玉貴的侍郎府嫡女啊,老爺居然罰嫡小姐喝一個月清粥。這要是讓外面知道了……
白扶蘇卻平靜的很:“做錯就要挨罰,挨罰就要站好了。這沒甚麼可說的。況且此次事情,原是你家小姐我過於衝動了,如今不用管家務,靜下心來想些東西正好。”
江大人辦案無數,甚麼人沒見過?他眼光老辣,早已窺見其中別有隱情。江大人憐惜自己一片孝心可嘉,送自己的那五個字,卻是大有深意。
三思而後行。
自己原先仗著有前世的記憶,讓那妾婦落了兩回面子,不免一時間沾沾自喜,有些過於得意了,這回落此慘敗也不意外!
思量起來,自己前世只是專心女紅,從未想過跟誰較量,直到被欺負至死。論起玩弄陰謀詭計,自己更是天真稚嫩的很吶,如何就敢輕易便撕破那層紙,豈非未成事先打草驚蛇?!
只是自己前世便那般懦弱,莫非今生,自己還要重蹈覆轍不成?
心中苦悶亦無人可說。若與母親挑明,以自己對她老人家的瞭解,怕她只會當自己是魔怔了,或者請和尚來唸經呢。
呵……原來自己,如此孤單!
次日,白扶蘇焉焉的來聽先生講學,碰見庶妹白芙蕖。只見白芙蕖那明豔的臉上是掩不住的春風得意,與身邊的丫鬟眉飛色舞說著話,咯咯的笑個不停。
她故意叫白芙蕖:“哎呀,嫡姐今日怎的臉色不好,可是爹爹責罰你了麼?”她一直被白扶蘇按著打壓,如今揚眉吐氣,當然要一雪前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