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如此秘密談論君主是非的一段話,突然被這老先生說了出來,豈能不驚,此時范蠡再不敢懷疑赤松子的身份。
“範少伯見過前輩,之前多有懷疑,還請前輩勿怪!快請內堂上坐!”這范蠡急忙請赤松子入內堂讓其坐上首,自己垂手站在下方。若論輩分,這赤松子可是自己師祖一輩,豈能不敬。
“這位不知怎麼稱呼,與前輩是何關係?”看到子墨還是少年,不知與赤松子是何關係,不好胡亂稱呼,遂問道。
“噢,他呀,你叫他子墨就好,是我的弟子。”赤松子說道。
“原來是子墨師叔,快請上坐。”這子墨卻是同計然一個輩分,又是這赤松子的弟子,定也非常人,范蠡心中暗道。
“您叫我子墨就好,由於師父居上,弟子不敢胡亂降低輩分,若是您不介意,我稱您範大哥或少伯大哥吧。”子墨笑笑說道,“有師父上坐,弟子只能垂手 ,不好入座。”
“少伯豈敢自大,您與文子相同輩分,又是前輩親傳弟子,當為師叔。”
“我說你們二人都別謙讓了,就按子墨說的辦吧,不然真要按輩分算起,這子墨輩分可高了去了,大家自由點,也不必拘束,各交各的。”赤松子看著二人為個輩分爭論,直接給出自己的意見。
“你們也都坐下吧,這樣說話方便些。大家既為師也為友,若真遵循輩分,太生分死板。”
見到赤松子如此說,范蠡也不好再說什麼,告了聲失禮,遂淺坐邊上。
“我曾聽計然多次說過你,你不是一直為勾踐效力,為何到這陶丘做起富家翁來?”
“一言難盡啊,這一切正如師父所說,那越王只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榮樂。我等助越王滅吳國後,遂向越王引退,在越國逍遙。我一好友文種曾與我一同為越王出謀劃策助其復國,我引退時曾勸告其隨我一同離去,可是文種不聽繼續留在宮內為相,一次在討論要和平還是要稱霸的問題上,文種與越王意見相左,越王惱怒,此時的越王已無容人之量,竟以夫差賜死伍子胥的方法,以一柄屬縷劍賜死了文種。此事一經聽說,既為文種不值,又為越王如此無情而膽寒,這正是狡兔以死,良犬就烹;敵國如滅,謀臣必亡。為免自己也遭橫禍,遂舉家搬離,來到了陶丘。”
“原來如此!”赤松子點點頭,“那你走後,你師父去了何處?我與他多年未見了。”
“當年老師傳我復國七法後,便很少到廟堂了,我離開越國時,也多年未見其蹤影,我那老師雖年紀輕輕,卻酷愛山水,常泛舟出遊,當真逍遙。”
“範大哥,不知文子所傳復國七法,是哪七法?”子墨好奇的問道。
“呵呵,這七法卻是不簡單,既然子墨老弟想聽,我便說與你,那七法,一曰捐貨幣以悅其君臣;二曰貴糴粟囊,以虛其積聚;三曰遺美女,以惑其心志;四曰遺之巧工良材,使作宮室以罄其財;五曰遺之諛臣以亂其謀;六曰疆其諫臣使自殺以弱其輔;七曰積財練兵,以承其弊。”
那子墨一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七法果然不得了。”這子墨心中還有句話沒有出口,就是這七法的前六法夠狠毒,這七法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亡。
“老師非常人所及,所出之法必是妙法,果然這七法一出,那吳王自是墮落終為越王所滅。”范蠡笑道。
“範大哥,我在家鄉,有那往來的客商,也曾傳過那越王滅吳之事,說是那滅吳的有幾大功臣,其中有範大夫,此時方知這想必就是您了,還有文相,看來當是文種,只是還聽說有兩位女子,那女子於這滅吳有何關係啊?而且師父還曾提到一劍術高超的越女,您能講講麼?”子墨雖長的高,但還是有孩子的心性,在家鄉時,每每聽到南面傳來的吳越之戰的各種資訊,都十分喜歡聽。
聽到子墨此問,那范蠡的臉上閃過痛苦之情,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手臂上青筋暴露,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鬆下來。
“此事我本不欲再提,想將這段痛苦永埋心中。可世間傳聞越傳越偏離事實,卻深深傷害褻瀆了我的摯愛,我本就對她不起,若再由世間亂傳,我心難安呀!也罷!今天我就將滅吳的整個經過講一遍,也好給世人留下見證。”
赤松子也露出傾聽的樣子,很多事情,非本人經歷過,以訛傳訛,傳到後面都是憑空臆想,像這種大事,能親耳傾聽當事人第一手資料,十分難得。當然,當事人所說的一切,也有一部分與事實有偏差,為了自己的名聲或為了標榜自己通常會美化自己的事蹟,而對對手或其他人或貶低或輕描淡寫或扭曲事實,這一些也需要各自的判斷。
話說公元前496年,那越王勾踐即位。此時范蠡和文種都在越王手下當差,那文種入越還是范蠡邀請而來。二人共任越國大夫,此時的范蠡和文種尚未得到大用。
這一年吳王闔閭興師伐越,越王勾踐帶兵在檇李(嘉興西南)抵抗吳軍。越軍派遣敢死隊,三次衝向吳陣,全部失敗。最後越王讓犯死罪的囚徒走到吳軍陣前,舉劍自盡。吳軍見到越軍這種行徑非常奇怪,只顧觀看這種奇怪的現象而放鬆防備,越軍趁勢攻擊,在姑蘇(今江蘇蘇州)大敗吳軍。
混戰中,那越國大夫靈姑浮用戈攻擊闔閭,闔閭未來得及招架,那戈斬落闔閭腳拇指。
受傷後的闔閭被迫還師,軍隊退卻七里。那闔閭的戰車上放有很多鹹魚幹,受傷的腳拇指被那鹹魚幹感染引起發炎,終不治而死。那闔閭生前愛劍,故死後下葬以“專諸”、“魚腸”等劍三千作為殉葬,將其埋到姑蘇虎丘。那陵墓上方又鑿劍池為清泉一泓,深可二丈,峭壁如削,景色幽深,供其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