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從賢眸間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被他隱藏了起來。他心想,這皇帝老兒不會要對我的外孫女兒下手吧,那可不行,我就這一個寶貝外孫女。
“天色也不早了,陛下不如讓笙兒先退下吧。”方從賢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別別…”皇上打斷了方從賢的話,說道:“現在確實也不早了,紫禁城也要宵禁了,不如就讓笙兒在宮中住一段時日,幫朕調養好身體,順便教教太醫院那些太醫告訴告訴他們什麼是真正的醫術。”
方從賢露出為難之色,祁笙輕佻眉,臉上仍然沒有半點微笑。
還不等方從賢和祁笙發聲,皇帝便揮了揮手說:“來人,帶笙兒去旎珞宮就寢。”
旎珞宮
“祁姑娘,可以沐浴更衣了。”婢女月兮邊向浴桶內撒花邊講。“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向水中加了金銀花、艾葉、無患子、玫瑰花瓣。沐浴時的香爐也換成了薰衣草香。”
“好,麻煩了,不用伺候我,旎珞宮中不用留任何人,退下吧。”屏風後的祁笙已褪下了襦裙,發半綰著,道。“是。”月兮有一絲驚訝的抬起了頭,沒想到這祁姑娘一點也不似妃嬪們難伺候,心中竊喜著,便退下了。
月色劃過硃紅色的宮牆,半掩的紙窗被擋在簾後,但還是能依稀感受到絲絲的涼風,不似夏末的風,微微涼,更似是春風拂面,溫柔的輕拂在身上。
祁笙褪去外衫,玉足緩緩地探入水中,膚如雪凝,祁笙慢慢浸入水中,水面上浮著的花瓣微微晃動。墨色青絲也浮在水面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蒸汽瀰漫開來,整個浴間朦朧又不朦朧。
祁笙好久沒有享受過夜晚的寧靜了。自創立綰花閣後,已經很久沒有闔過眼好好休息了。
先帝曾忌憚護國大將軍祁曄手握兵權,祁曄在軍營中又受人敬仰、被人愛戴。雖祁曄一世盡忠於大明朝,先帝卻恐其與宦官勾結,顛覆朝野。
而祁曄為人耿直忠義,不會說些表忠心的話。聽方從賢的話,祁笙只得從小裝病,假意偽裝祁府已後繼無人,不對皇帝構成威脅。暗中被送到楊辭手下學醫,但救人也可殺人。楊辭教給祁笙的不僅僅是醫術。
後值先帝病入膏肓,祁笙趁此機會暗地創立綰花閣,培養出外人聞風喪膽,堪比錦衣衛的精兵。
唯有不同的是,綰花閣內僅有女子。世人皆認為綰花閣的女人是一群毫無人性和感情的殺人機器。可只有祁笙明白,她們不過是命運多舛的風塵女子,祁笙給了她們為自己活的機會罷了。
祁笙唯一的心願。便是護好家人的周全。
倏的,紙窗竟被開啟,涼風侵入室內。一身著黑衣,揹負長劍的男子翻窗入室。
祁笙回眸,眉頭微蹙,面微露驚恐之色。男子攝人心魂的雙眸盯著祁笙,吞了吞口水。霎時,祁笙眼神狠戾,玉手捏緊銀針,毫無猶豫的刺向他的死穴。銀針飛出,男子躲閃了一下,竟躲過了。祁笙一愣。幸好她沐浴時沒有將衣衫全部褪掉。
“快、快點,都快點,給我搜,必須找到這個刺客。”窗外傳來巡邏兵的聲音。
男子來不及思索,關窗,放下長劍,跳入水中,濺起水花。
祁笙不敢抬頭,臉紅到耳根。低頭從黑衣男子袖口撕下一塊黑布,系在了他的雙眸上。但撕布的同時,從他的衣衫下滲出了血珠,漸漸染紅了水。
此刻空氣中的淡淡花香竟瀰漫著曖昧的氣息,男子一手伏在祁笙身旁的浴桶邊緣,湊近祁笙的耳朵,聲音充滿磁性,道:“姑娘,對不住了,別讓他們發現我。大恩不言謝。”
祁笙許是第一次被男子親近,竟慌了神。眼神四處閃躲,呼吸也因緊張而變得急促。“好、好……”
祁笙這一刻不知道是怎麼了,語言不受控制竟答應了這個登徒子。
“錦衣衛奉命查案,請開門!!”伴隨著“咚、咚咚”的敲門聲,門口錦衣衛的聲音也接踵而至。
美人出浴,洗盡鉛華,呈素姿。祁笙隨手又再裹了件羅裘白紗,半遮半掩的,顯露出姣好的身姿。
門慢慢的被祁笙推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祁笙慵懶的抬起雙眸,目光灼在少年郎的心上。
祁笙眼前的這人兒身著魚尾服腰上彆著繡春刀。眉眼俊朗,生的一副陽剛之氣。
“在下是錦衣衛指揮使蘇白,受皇上所託深入後宮抓捕刺客,冒昧叨擾姑娘清淨實屬無奈,望姑娘海涵。”
說著,這蘇指揮使就要帶著若干手下衝進屋去。
“慢著。”祁笙漫不經心的盯著蘇白,手輕輕抬起,攔住了正要闖入的蘇白。又說道:“這後宮中的女子閨閣,除去皇上外的男子安能入內?”祁笙的臉上仍舊沒有多餘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厭世的樣子。
“這......”蘇白略顯為難,面容似是不快。“此處並無刺客,蘇指揮使請回。”祁笙的眼神雖淡然卻肯定。門被祁笙輕輕合上。
轉身,那蒙面的黑衣男子卻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