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為晉王添了些燈油,說這大皇子年長,心思縝密,最為成熟穩重,五皇子從軍已三載有餘,在北府軍中已有擁護者,而論起帝王之相,九皇子更為合適。
晉王長嘆了一口氣,“這九兒啊,母親死的早,他是在怪朕,也罷。”
“九皇子自幼聰慧,斷了自己的後路,怕是無心居於廟堂。”老宦官洞悉全域性,分析的有理有據。
明日傳令下去,禁閉半月,杖罰三十,堵了那群書生的嘴便是。
陳玉知被杖罰三十後禁閉於府中,倒也是樂得清淨。小池塘邊跌坐看魚,眉挑煙火過一生,才是他心中嚮往。
這幾日在府中,陳玉知都捧著那本孫乞丐留下的冊子,看的津津有味。
此書無名,第一頁草草書有幾行大字,“練武者,必先修心,欲修心,養氣為本。”落筆,鐵齒神算,孫王羨。
陳玉知心想,還鐵齒神算呢,鐵公雞差不多,一毛不拔,每次喝酒都讓老子付錢,真是晦氣。
不過想歸想,陳玉知也明白,這書看了便是賺了,就算拿來抵酒錢,也是自己賺大了。
陳玉知坐在庭院臺階上,看的廢寢忘食,青蘿在一旁也不敢打擾,晚間起風了,便拿了件大衣為他披上,“公子,夜深了,可別著了涼。”
他這才緩過神來,看著亭亭玉立的青蘿,問道:“青蘿,你今年多大了?”
“公子,過了年關,奴婢便有二十了。”
陳玉知回想起當初,從盤陽小柳枝巷將青蘿帶回府中的場景,轉眼已有十年。
“青蘿,也是時候替你找一戶好人家了。”
青蘿聽他如此一說,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滴。
“公子,您是不是不要青蘿了。”
陳玉知近來最見不得兩件事,一是女子落淚,二是侍女青蘿受罪。
這兩件事一起發生,如是九公子這般不羈之人,也十分頭疼。
青蘿帶著哭腔倔強地說道:“自打公子帶奴婢入府,奴婢這輩子便認定是公子的人了,哪兒也不去。”
陳玉知起身,輕輕撫去青蘿臉上的小雨滴,“再哭就成花臉貓了,我可不喜歡小動物。”
青蘿一聽,更是止不住了,一頭扎進陳玉知懷中,哭了個稀里嘩啦。
“得了,得了,公子我給你賠不是了成不,這輩子都不讓你離開了,小祖宗。”陳玉知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柔聲安慰。
這哭啊,也是件很耗費體力的事,她哭著哭著,便在陳玉知懷中睡著了。
陳玉知見狀苦笑,嘆了句傷情最是晚涼天,將青蘿輕輕抱起,送回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明月倒懸,陳玉知回到庭院拔出腰間彎刀,欲與這彎月一較高低。
彎刀名為“雙股”,乃是陳玉知出生時晉王所賜,出自前西蜀第一鍛造大師齊匠心之手,江湖秘聞雙股彎刀分有雌雄兩把,歷代宿主都有解不開的姻緣,但不知真偽。
陳玉知握緊彎刀,在月光映襯下,一連向前斬出九輪弧月,凡遇風而擺的落葉,飄過其周身,都是被斷成兩半。
默然收刀歸鞘,將外放之氣斂回體內,一氣呵成。都說九公子頑劣無知,小小年紀便有這等身手,若是告訴旁人,怕都是不會相信。
孫王羨書中所記載,武學境界從一品至九品,前三品在尋常高手眼中,如同鬧著玩的把式,終究是在煉體而已。
若有小成,便如同陳玉知方才那般,可入微,分斷落葉。
深夜,憐香閣內。
“雙兒、單兒,參見舵主。”
“不必多禮,本次任務乃刺殺晉王,九皇子陳玉知是閣中常客,先找機會接近他。”
那妖豔老鴇,一改平日裡的嫵媚模樣,話語冰冷,不夾雜任何感情。
陳玉知躺在青蘿身邊,嗅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用手撐著頭,盯著熟睡的青蘿,心猿意馬。
又想起了某日,孫王羨酒後所言,這男娃子在中三品聚氣前,若是破了身,那便再無緣晉升九品之後的三大境界了。
陳玉知是個有野心的人,雖對廟堂無心,但對江湖甚是有意。
誰不想成為那天下十大,誰不想牽著紅顏仗劍行走天涯。
他會心一笑,翻身席地而坐,養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