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捏著門沿,粉色的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無比,強顏歡笑,勉強在眾人面前沒露了馬腳。
回到房內,唐三清才敢偷偷地發出些許壓抑的泣聲,無論是在她,築鈺還有海盜兄弟們的心目中,雅姐像一顆參天大樹,根基牢牢地盤在地上,成為他們心中的精神支柱。
如果沒有她,或許築鈺還在流浪,或許她還在迷茫……雅姐本身像個謎團,但是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醒理智。
跟在她的身後,海盜兄弟們從來不會膽怯懼怕,及時下一秒就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心甘情願。
可是,在她眼裡這樣的雅姐,卻被沙湛害死了。
唐三清難以相信,周圍的一切都在轟鳴著,她接下來幹怎麼辦?築鈺該怎麼辦?牢裡的兄弟們該怎麼辦?逃亡在外的其他人現在情況又是如何……
一切都壓上她的心口,一面經歷著烈火焚燒,一面接受者利刃的凌遲。
如果有人能夠在自己經歷著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那就不是擁有七情六慾的人了。
沙湛果然是和藤樹妖以及血屍是一夥的,他們殘害忠良,迫害百姓,其罪當誅。如果一切都是命運的選擇的話,她就是拼盡一切也要為天下百姓除暴安良……
兩天後,烏斯藏國最年輕的國王沙湛大人的誕辰終於到來,六歲即任,在任十五載,如今二十一歲誕辰禮,舉國慶祝,盛大無比。
“叩叩叩……”門響了,從外開啟,進來的是馬戲團的團長。
“唐青,時間不多了,快去後臺準備,這次演出千萬不能出錯知道嗎?”團長格外擔心這次的演出,它關係著全團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我會的,會讓這場演出完美的落幕……”
團長聽到唐青的聲音從帷幔後傳來,緊接著一隻柔弱無骨的素手皓腕出現在眼前,撩開帷幔,他的鼻尖突然襲來一陣清幽的香氣。
腦海瞬間慢了一拍,他看著唐青穿著一襲紅衣,款款走來,周圍精緻小巧的擺設突然間全都失了色彩。
“唐,唐青,你怎麼穿成這樣?”
“這樣喜慶的日子穿紅色不合適嗎?”
“那,你眼睛是怎麼回事?”團長急慌慌地問道,唐青的臉上的面具不見了,可是眼睛卻蒙上了一條紅色的絲帶。
風髻霧鬂,絳唇映日,只是露出那下張臉,就牢牢地吸引住了他人的視線。
自古以來,美人不分男女,美貌是上天註定的,但是他還是不禁感嘆,大家都是平凡之人,為什麼他的容貌如此盛極?
紅色的絲織稠帶擋住了他的眼睛,極致的正紅色與瑩白如玉的肌膚形成極為般配的對比。團長不敢想象,在這樣的一張臉上,會有怎樣的一雙眼睛。
被擋住也好,過猶不及,太過出眾的美貌對於他一個賣藝人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眼睛……”唐三清伸出手指覆蓋在眼睛的位置上,這兩日,壞訊息一個個接踵而至。
殘餘的海盜們全被抓了起來,關在水牢;築鈺在逃亡的傷重複發,沒有醫者願意救治,不治身亡;孫聖寅為了救她,以一隻普通猴子的形態隻身闖入皇宮,被亂箭射死……
當他們一個個深受迫害的時候,她什麼也幫不了,除了被關在這裡,每天聽著侍衛們又帶來一個有一個令她崩潰地訊息。
如果淚水能有盡頭的話,她大概早已流乾了這一世的淚水。
上天似乎在做一個實驗,看看究竟怎樣才會另一個人心痛而死,哀莫大於心死。
如果她的生命是屬於自己的,她會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的生命,追隨他們而去。天大地大,就算在地府,能夠相伴也是滿足的。
可惜她的生命不屬於自己,她的背後是烏斯藏國的子民,是全天下百姓,揹負著雅姐、築鈺、孫聖寅以及所有海盜們未了的心願,她決不能就此倒下……
只要人不死,淚水不會幹,只會雙眼失明罷了。
看不見了,她還有手;手斷了,她還有腳;腳斷了,還有牙齒……只要她沒有死,就一定會把他們拉下地府。
在罪惡中馳騁的,必將在後悔中沉默,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一切惡行,自得惡果,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何為無知,善報惡報速報遲報,終須有報……
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密不透風的牆,牆會倒,屋會塌,那一刻,終將會到來。
所以,菩薩畏因,眾生畏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