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方才忙著救火,漸漸忘記了時辰,待得此時,餓身肚空的李陌一才發現已經接近中午,周圍髒臭一片,便讓所有人轉移到了未曾起火的北邊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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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房本來是府中下人住的,裡頭是個大通鋪,除了兩個小妾的貼身丫環,其他洗衣做飯的閒雜下婢都睡在裡面,空氣並不是很好。
李陌一進得房間,掃視了一圈,讓人搬來一張桌子,坐下之後便讓人將兩個小妾給帶了進來。
二人也都十八二十的年歲,眼下正神色緊張,很是自束,想來鄭書吏並沒有經常帶她們接見陌生客人。
按說無論是審問還是排查,一次最好只選一名物件,以免相互串供,但諸多跡象已經表明,這兩個小妾基本上啥也不知道,只是鄭書吏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李陌一也並沒想過要從她們二人身上知曉什麼內幕,他現在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李陌一接觸過不少兇案現場,當下審問起來也是自自然一副謹慎肅嚴的氣派,沒了笑容,頓顯威嚴,那兩名小妾又不清楚李陌一在府長官邸中是什麼人物,見他能夠使喚公人,好歹也是個差兒,也就老老實實低頭站著。
外頭還有好幾個下人在等著,弓手們一早便奔途而來,又急著救火,忙活了大半天,李陌一也不多提什麼廢話,便直截了當地問說。
“鄭書吏在外頭還有沒有別的大宅院或者屋產?”
“………有沒有其他的生意買賣產業?”
二妾一聽,頓時抬起頭來,眼中倒有些訝異之色,相視了一眼,年長一些那個便喏喏地回答說。
“回稟大人,老爺平日裡都在官邸之中公幹辦差,晚上就回來………回來過夜,有時候沒回來,不是在官邸就是………就是在外頭眠風宿月………至於在外面有沒有別的居所………妾身著實不知………”
李陌一似乎早就料到有這樣的答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這兩人怕是跟著鄭書吏的日子不長,否則應該第一時間替鄭書吏喊冤,又或者懇請自己查清楚縱火的兇手。
可這兩人什麼都沒提,似乎隨時做好了離開鄭書吏的準備,看來她們也知道鄭書吏無心跟她們過日子,只不過將她們當成對外的幌子罷了。
“平日裡可有客人來拜訪鄭書吏?一般都是些什麼人?”
“老爺一般會在他自己的獨院子裡頭接待客人,從不會讓我們見客………”
李陌一聞言,頓時想起剛才搜尋鄭書吏的屋子,所看到的一個細節,那房間裡頭有臥榻有被鋪,一應用具也都俱全,便問說。
“鄭書吏不跟你們一起住?”
那妾室將頭一低,李陌一看不清她是何表情。
遲疑了一下,她還是點了點頭,那個年少一些的小妾似乎有些急了,從旁摻和一句說:“老爺將我們買回來之後,就一直孤身住在那獨院子裡頭………”
李陌一聞言,也看明瞭這小妾的心思,難怪她們會急著離開,原來還是大閨女,也怪不得她這麼急著自證自清了………
李陌一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而且他的關注重點並不是這兩個小妾,甚至將所有人召集起來也不過是一種虛假之掩飾,當即將二人打發出去,招手讓弓手進來,低語了幾句,那弓手便點頭走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兩名弓手便帶著一名老馬伕走了進來。
“大人,馬伕帶到了。”
“嗯。”
李陌一隨意應了一聲,放眼一看,這馬伕約莫五十出頭的樣子,面板黝黑,鬚髮已經有些花白,身子有些直不起似的,不敢抬頭,一副憨絕巴頭的樣子。
“抬頭!!”
李陌一陡然暴喝一聲,那馬伕也是身子一震,當即腿腳就顫了起來,雖然抬了頭,卻目光閃躲,不敢拿正眼看李陌一。
“鄭書吏在別的地方還有一處山莊住所,他要出行,也就只有你知道,還不趕緊如實招來,是不是想等著挨板子!!”
可惜沒有驚堂木,不然李陌一這會可就要作足差譜了。
那馬伕被李陌一這麼一喝,也是嚇了一跳,當即就跪了下來:“小人冤枉啊大老爺!!”
侍立於兩旁的弓手也是熟門熟路,見得如此,知道李陌一要詐這個老馬伕,當即舉起棍棒,大聲喝說:“大膽,難道我家大人會誣陷你這個下作馬伕麼!!”
老馬伕見弓手作勢要打,整個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嘴裡頭卻只知道不停地辯駁說:“老頭子確實什麼都不曉得不曉得啊………”
李陌一微眯雙眼,盯著那老馬伕,而後朝左右弓手下令說:“來人,把他的鞋給我扒下來!!”
弓手聞言也是一臉茫然,若是要用刑,打腳底板確實能夠讓人疼昏過去,但這老馬伕一把年紀,用這等殘絕之刑法,沒兩棍子估計就要把腳給打折了。
不過他們也不好質疑什麼,當即將馬伕的破鞋給扒了下來,屋子裡頭頓時彌散出一股濃濃的臭味。
“將鞋子呈上來。”
那弓手見得李陌一面不改色,更是疑惑,只要一手捏著鼻子,將那臭不可聞的破鞋輕輕放在了桌面之上。
李陌一抓起那鞋子,細細檢查了一番,又用一小木條將鞋底上的爛泥颳了下來,甚至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小刀,把鞋面都剪開,將鞋裡的泥點泥垢都給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