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彤打車送了楚煦涵回家。
沒辦法,她在天子身邊多年,還沒見過他這般虛弱又低落的樣子,儘管猜到了以楚煦涵的心思縝密,估計大半都是裝的,但不可否認,她確實是心軟了。
沈管彤給家裡發了簡訊,隨便編了個藉口,說自己今晚不回去了——沈年從來都不關心她的去處,林餘更是巴不得她能有多遠滾多遠,最好不要回來了。所以她一個簡訊發過去,就像石沉大海,連一個質問的電話都沒有等來。
沈管彤心如止水,把手機一扔,專心地看風景去了。
楚煦涵報的地址偏僻,幾乎繞過了大半個涼城,這才終於到了。沈管彤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楚煦涵這個“舉目無親”的“留守兒童”,家居然住在涼城最大的別墅區——沈年想了快五年,至今也還沒成功搬進來的那種。
她進門的時候還覺得詫異,等到楚煦涵領著她進了院子,她看到那幾乎是她家十倍大的屋子的時候,已經滿臉木然,懶得震驚了。
他們兩個一個皇帝一個皇后,好歹也是曾坐擁一整個魏國的人,被這種小場面嚇到豈不是很丟人!
沈管彤深吸了一口氣,抬步邁進了這寸土寸金的大別墅裡。
楚煦涵沒有騙她,這別墅雖然大,但的確沒有人,甚至連傭人都沒有,整個地方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兒人氣。楚煦涵進門之後很快找到了燈,抬手一按,冷白色的光照亮了整個大廳,卻沒有帶來絲毫溫度,冷得像個冰窟。
他表情沒有半點兒變化,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似的,低聲說:“坐。”
然後他滿臉嚴肅,毫不猶豫地……坐在了茶几上。
沈管彤一噎:“……陛下,您為什麼不坐沙發?”
楚煦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嫌棄道:“沙發?太軟了,毫無骨氣!不妥。”
沈管彤:“……”
這不知道值多少錢的真皮沙發都要哭了好嗎!
還能不能給沙發留點尊嚴了!沙發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沈管彤深吸了一口氣,忍痛收回了視線,憋氣道:“我去找藥箱。”
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想把這沙發打包帶回家!
楚煦涵沒攔,任由她去找了。
這屋子冰冷,所有東西的擺放也都和樣板房一樣,沒有半點意外。沈管彤很快找到了藥箱,走回客廳裡,楚煦涵就已經自覺地脫掉了上衣,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少年人的身體頎長瘦勁,漂亮得每一寸都帶著生機。
沈管彤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在他身邊坐下,專心給他上起藥來。
傷口不少,幾乎密密麻麻地爬了他滿身,背上更是一片猙獰的青紫,脊骨旁兩側甚至見了血。沈管彤只是看著都疼,他卻只是一開始哄著她說過疼,之後便一聲不吭,一直忍到了此時。
沈管彤忍不住放輕了手上的動作,低聲問:“疼不疼?”
楚煦涵回頭看她一眼:“朕若是說不疼,你是不是又要走?”
沈管彤沉默了一下。楚煦涵卻不等她的回答,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沈管彤,有朕在,你哪裡也別想去,你只能待在朕的身邊。”
語氣很輕,沈管彤卻知道他是認真的。楚煦涵就是一個這樣的人,獨斷,執拗,認定了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就像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覺得她是他的皇后,就咬死了一定要逼得她承認,不給她半點兒逃避的空間。
沈管彤錯開了視線,轉移話題道:“……還是談談您怎麼到這裡來了的問題吧。”
話題回到正事,楚煦涵便重新肅了臉,沉吟片刻,道:“朕那一日在御書房批改公文,陡然聽見異響,以為有刺客,剛剛起身,就覺得眼前一黑,再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到這裡來了。”
沈管彤加重了手裡的力道,直用酒精棉戳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悶聲道:“還有呢?你還沒說完。”
楚煦涵一噎,咬牙道:“……沒有了!”
沈管彤面無表情地又戳他一下:“有沒有?”
“沒——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