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廝殺一陣後,也退了回來,計點人數,傷亡過半,其中一個千總也陷於敵陣中。
雙方廝殺到此,各自精疲力竭。韃靼騎兵不甘地退回原處休整。
尤世祿這才鬆了口氣,令中軍把總檢視士卒。不久,把總稟報,自交戰之初至此時,已陣亡步騎士兵一百零九人,傷七十餘人。
尤世祿顧不得悲傷,命士卒們修補鹿角,加固營寨,裝填彈藥,準備迎接下一輪攻擊。部署完畢,又登上了將臺,遠遠眺望著韃靼騎兵軍陣。這時,他發現只有少數騎兵仍在原處,大隊人馬卻不見了蹤影,不由得心中生疑。又四處環顧,東面是一片莽原,視野開闊,韃靼騎兵但有動作,即可看的一清二楚。惟西面卻有一片小山丘,一直連綿至黑山腳下。
看到這些,尤世祿驚叫一聲:“不好!”即刻下令一名把總率一百名弓箭手登上西側山脊,防止敵軍偷襲。那把總聞令即行,一刻未敢耽擱。當他率人剛一登上山脊,就見山下不遠處人影攢動——上百名韃靼騎兵下馬步行,正從山坡上的荒草叢中一隱一現地爬上來。
一百名弓箭手忙張弓搭箭,把總一聲令下,弓箭手亂箭齊發,偷襲的韃靼士兵被壓在山下,抬不起頭來,不時有人中箭,滾下山腳。韃靼士兵見行蹤暴露,偷襲不成,一擁逃下山去了。
韃靼軍幾番進攻皆被明軍擊敗,死傷數百人。眼看著天色已晚,因懼怕明軍佛朗機炮,再不敢正面硬衝,又不甘心就此認輸撤走,只在明軍大營不遠處逡巡。
入夜時分,尤世祿怕韃靼軍趁夜襲營,命一把總帶一百弓箭手在西側山脊上立一小寨,又撥五十名弓箭手在東側山脊上也立一寨防守,其餘兵丁皆在本營駐守,輪班巡哨,不在話下。
當天夜裡,韃靼軍見明軍大營兩側的山脊上皆亮起火把,知道已有防備,偷襲已無可能,於是連夜遁走。
次日一早起來,尤世祿派出三十名斥候出營覘望,許久,還營來報,韃靼軍已經撤走,四處不見蹤跡。
尤世祿聽了,沉吟片刻,即下令道:“自即刻起,任何人不得擅自離營,各寨謹細防守,不得有誤。”左右親兵自去傳令。適時,李羨之正好來見尤世祿,問道:“敵軍既走,我軍正可拔營東行,與援軍相會,為何還要在此遷延?”
尤世祿呵呵笑道:“賢弟不知兵事,在我看來,韃靼人並未走遠,只待我軍出營,其必驟至。”
李羨之問道:“卻是為何?”
尤世祿道:“昨日激戰,韃靼兵無論強攻還是偷襲,皆未能佔得半點便宜,於是便假裝撤走,誘我軍出營。我軍所憑,不過地形、火器之利,若一旦離了此地,在平地與韃靼騎兵相接,定然全軍覆沒!”於是只令堅守,並派斥候四處偵搜韃靼兵。
這日,一日無事,明軍正好藉此休整。至傍晚時分,一路斥候果然發現了隱藏在大漠中的韃靼騎兵,回營稟報,尤世祿笑道:“量此等小計,安能瞞我?”
李羨之對其佩服有加,道:“若是小弟為將,數百將士皆為刀下之鬼矣。”
尤世祿道:“賢弟文章出身,不知武事,亦是情有可原。”
聽了這話,李羨之方才想起自己一心只想著讀書中舉,雖然學了些騎射槍棒的本事,終究只是匹夫之藝,在這亂世,胸有韜略,才能成“萬人敵”。此次結識了尤世祿,隨他出來,雖然兇險萬分,但沿路來的見識和學到的本事將使他一生受用不盡。
韃靼兵首見明軍不中計,只好又從大漠中冒了出來,又不敢進攻,只是氣急敗壞地在明軍大營外團團亂轉。
見韃靼兵久不離去,李羨之又陷入擔憂,心裡暗自想道:“韃靼兵不戰不走,是否在等援兵?若一旦其援兵大集,我軍這數百軍丁,如何守得住?”
果然,次日午時,一彪兵馬在東方地平線上出現。走的近了,可以看見其步兵結成方陣,騎兵護衛兩翼,步步向前。
山脊望樓上計程車兵張著眼睛看了許久,欣喜地朝下喊道:“他們穿的是紅色戎服,是援兵到了!”再走近些,便可看見軍旗上書著斗大的“明”字了。
即便如此,尤世祿也未完全相信,只派出三名親兵前去接觸,確定是大明軍隊無疑,尤世祿才開了營門,親自上馬帶人前去迎接,走近一看,見了來人,大吃了一驚,險些跌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