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雨中等了一會,沒找到陳玉琴,卻看到梅若君淋的落湯雞似的跑回來。
看到他們站在慌張的站在門外,吃了一驚,瑞康看到她,忙一把把她拉進雨傘下,擔心的說:“你跑哪去了?怎麼不叫我一起去?”
“我…….”她抬眼看他,深鎖的眉頭下是一雙憂慮深情的眸子,她心裡滿是矛盾。
“哎呀,大少奶奶,二少爺,先回去吧,先讓大少奶奶換身衣服。”周福在一旁說。
三人回到屋內,一進門,大廳的門框上碩大的素白色布花團,隨風飄動的素白的綾布,兩旁白底黑字巨大的“難忘手澤,永憶天倫”“繼承遺志,克頌先芬”的對聯,還有靈堂中央,那個小小的牌位,天啊,自己親愛的的爹爹竟然變成了這麼一塊小小的木牌,她的情緒再次崩潰,不管雨勢有多大,跑到大廳裡,跪了下來,砰砰砰的磕起頭來,哽咽說:
“爹,我找不到若梨,怎麼辦?都是我不好,爹爹,我對不起您……您起來打我罵我啊……”
說著伏在地上痛哭起來,瑞康上前輕輕的將她扶起來。
她痛苦的看著他,是的她與他發過誓,一起去面對地獄之火,可是當烈火焚身之時,她才體會出其中的痛,其中的苦,其中的折磨。
“瑞康,若梨不見了,不見了,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痛苦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瑞康,我們要怎麼辦?我總覺得未來還會有很多很多可怕的事會發生。我好害怕。”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自己是始作俑者,也知道地獄之火已經開始煎熬他們,他輕輕擁住她在懷裡,安撫她,在她耳邊說:
“你爹臨終時將你託付給我,自有他的深意。”
她抬起溼溼的睫毛,深深的看他,又轉頭看看桌子上梅雪飛的靈牌,無奈的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爹爹臨終前,神智糊塗了說的胡話。”
瑞康搖搖頭,輕輕捏著她的下巴看著自己,認真的看她,說:“你認為你爹在臨終前,緊緊的拉著我們的手,再三囑託,是在說胡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甩頭,慼慼然的看著他,說:“別誘惑我,瑞康,你知道我根本抗拒不了。可是這一切都是錯的。不是嗎?”
他無言以對,雖然他內心的熔岩熾烈的可以融化萬物,但是他一想到他們必須面對的種種現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做到刀槍不入的堅持到底。
過了一會,若君擦了一下眼淚,四下裡環顧,發現繼母陳玉琴怎麼不見,問道:“我娘呢?”
“梅伯母,在你回來前,也出去找若梨了。我想阻止她,但是沒追上。”
“什麼?她也去找若梨?”梅若君睜大眼睛,嘴微微張著,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和急促的雨勢說:“我去了所有若梨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找到她,娘要去哪裡找?”若君極力的在腦海中所搜著可能的線索。
“要不要我陪你去找找?”瑞康問。
話音未落,突然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外有人在疾聲高呼:“若君!若君啊!快開門!”
梅若君一下子神經崩了起來,從蒲團上彈了起來,衝了出去,開啟大門,眼前是七八個附近的鄰居,有的帶著斗笠,有的手裡高舉著煤油燈,各個都是全身溼透,一臉的雨水,還有,哀傷……
梅若君看著他們的神色,胸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變得越來越真實,領頭的的鄰居大叔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緊蹙眉頭,滿臉的可惜,搖頭說:“若君啊,你可要撐著點。你娘出事了,她……掉進了河裡……”
“什麼!”若君腦子裡轟的一聲。
“咳,你爹才過世,沒想到你娘又……”那鄰居大叔嘆了口氣,讓開身子,後面的幾個小夥子,抬著個擔架走了上來,擔架上躺著的陳玉琴全身溼透,屍體不停的滴著水,一張浮腫的臉,已經沒了氣息。
若君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發悶,眼前一黑,身子癱軟下來,瑞康一把抱住她,大聲的呼喊她,可是她失去了知覺,看不見也聽不見,隱約間她心底最後的一絲意識只是在告訴自己,地獄的烈火將把她漸漸的摧毀,徹底的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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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過後的周家大院裡春意盎然,春雷再一次將沉睡的大地喚醒,院子裡的杜鵑花豔姿萬芳,梔子花鬱香沉醉,繡球花嬌俏奪目,各色花卉紛紛爭相吐豔,爭極春色,尤其書齋窗前的那棵海棠樹,今年似乎開的特別的好。可是似乎沒有什麼人去關注這滿園的春色,大廳裡周家二老又在那煩惱。
“這梅家也是不幸,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周太太搖著頭來回踱步。
周老爺坐在那不停搖頭,半晌,才嘆了口氣,並沒說什麼。
“老爺啊,我看讓瑞康回來吧。這都一個多星期了,再下去就要耽誤他的學業了。況且……況且……”周太太心中真正的擔憂的事是如此的難以說出口。
周老爺有些吃驚的抬起眉毛,看著妻子問:“你是說瑞康這一個多星期都沒去上學?”
“我猜他肯定是一心都撲在梅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個兒子只要動了情就是一根筋。”周太太還是一不小心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周老爺更是驚訝,站起身走到妻子的面前,緊張的問:“動情?他對誰動情?他不是和程家定親了嗎?”
周太太看到丈夫一臉的疑惑和驚奇,自知自己說錯話,趕緊眼睛一轉,擠出個笑容,儘量挽回說:“哎呀,沒有,沒有,是我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