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團如野火般的赤影拔地而起,踏著汗血馬的屍身借力再起,轉眼便已登上了絕壁,與箭手們近在咫尺——他的一雙眼睛竟是比身上的鎧甲還要紅,簡直像要滴出血來一樣。
“你們!都得給它償命!”段歸暴喝一聲,忽然折斷了手裡的馬槊,露出裡面兩根黑紅色隱現藍芒的棍狀兵器。
百劫殘生,曾經威震嵐江南北的神兵,居然被天雷劈成了形如廢鐵一般——原本暗紅色的槍身變得烏黑暗沉,精緻的盤蛇浮雕也熔融成了一團再看不出任何形狀,槍刃更是扭曲變形不復當初。
然而像卻並不代表是,原本的雙槍雖然凌厲但畢竟是凡俗之物,而經過了天雷洗禮之後的百劫殘生簡直就像是被九幽惡鬼附身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更詭異的是槍身上那一道道若隱若現若現的藍芒,似乎因為它們的存在,竟令持槍在手的段歸隱隱露出痛苦之色。
山腰的箭手們眼見他孤身而來,自然不會選擇束手待斃——數百支箭徑直指向了段歸的周身各處要害,不出意外他應該很快就會像自己的坐騎一樣倒閉當場。
“咻~嗡~”
一箭破空,隨後飛矢如雨。
段歸手中雙槍疾轉形如兩面圓盾,伴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響動居然將飛來的箭矢盡數擋下——但奇怪的是那些箭簇似乎被粘在了槍身上一樣,在他甩動雙槍時反而飛回來射向了山上的箭手們,一時間,包括荀覆在內眾皆愕然。
段歸和他的坐騎汗血馬拼了性命才得以讓要命的箭雨有片刻的停歇。
可山下的騎兵卻即沒有段歸的身手,更沒有悍不畏死以身護主的良駒和令人咋舌的妖術,所以它們只能躲在巖壁的凹角里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然後靜靜地坐以待斃。
恐懼令他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箭雨已停,因為所有箭手的注意力都被那對搖曳著藍芒的詭異兵器所吸引。
“這裡交給老子!你們想辦法開一條路!快!”段歸對著山下的眾人喊道。
可那些兵卒似乎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只怔怔地看著段歸一人在上面拼命卻無動於衷,過了許久,才有人恍然大悟一般衝那堆原木和巨石跑了過去。
“呸!媽的!”段歸對著山下啐了一口吐沫,隨後雙槍尾部相接組成了一杆雙刃的長矛,長矛再次揮舞如圓,槍身上隱隱浮現的藍光竟漸漸好像變成了一面碧藍的屏障。
箭手們很快就發現了更為詭異的事情——無論是身上的刀還是囊中的箭,似乎都漸漸抖動著朝向了段歸的方向,被擋落的箭矢竟自己飛起來聚在了段歸的身邊,猶如一群活著的飛蝗般任由驅使。
箭簇很快激射而來,在段歸長槍的指引下幾乎百發百中,山上的弓手們驚呆了,即便是最理智的荀復也不得不肯定這絕對是妖術。
“一起上!得段歸首級者賞千金拜上將!”荀複用戰場上最有效的方式激勵起了士氣頹然的兵將。
幾十個不怕死的當即棄弩抽刀飛身撲了過去,可當他們欺近段歸一丈左右之後竟發現手中的刀竟然越來越沉重,繼而主動飛向段歸,隨後和那些箭矢一樣變成了他手中兵器的奴僕,任由其指引著翩然起舞。
“御劍!御劍!”不知是誰想起了市井裡那些御劍飛仙的橋段,此刻眼見這奇景便穿鑿附會脫口而出。
“胡說!妖言惑眾!”荀復雖然不知道段歸是怎麼做到的,但他肯定這絕不是什麼仙術或者妖法,否則他又何需等到自己心愛的坐騎戰死,手下折損大半之後才施展。
但從自己手下的眼中他看到了恐懼,未知總是會讓人恐懼不已的,更何況空氣中還隱隱有一些令他不安的氣味——像是什麼東西燒焦了似的,惡臭之中卻又帶著一絲甜膩。
“啪!”
樹上忽然爆出一點火星,隨即便冒出了青煙,很快,火苗就從樹皮蔓延開來。
“撤!快撤!”荀複眼見著段歸長矛揮舞之際居然還能讓周遭的樹木爆燃不由得開始驚慌失措——雖然暴雨方歇林中潮溼泥濘不堪,但這也意味著天高雲淡短期內絕不會再幸運地有雨水可以熄滅山火。
藍色光芒越來越明亮,很快開始從槍身溢位,如同復生的怪蛇一般遊弋肆虐,樹木中者即燃,而人被觸及之後則會爆出一團火化隨後焦黑如炭。
不得已,他只能帶著滿腔的不甘撤退,畢竟他要的只是勝利而不是魚死網破。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四周已經火勢洶洶,段歸眼見敵軍退卻後,立刻像是支撐不住般頹然倒地,而隨著兵器停止旋轉,那攝人魂魄的藍芒也隨之再次隱沒——而此時他不僅渾身都散發著濃重的焦糊味,那一雙顫抖不止的手竟已粘在了兵器上。
片刻之後,他兩眼一翻便滾落山崖。
雖然僥倖得生,但手下兩千騎兵僅剩不足百人,跟隨他多年的汗血馬也慘死當場,毫無疑問,他敗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