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官一聲嘹亮的唱和聲落,立刻就有數位奉常禮官來到劉弘身邊,躬身一拜,便拿起一根細繩,將劉弘寬大的衣袖綁在了腋下。
等衣袍被打整完畢之後,劉弘頗有些驚訝的發現:自己現在這身打扮,像極了後世漫畫作品中,霓虹國的武士!
寬大的衣袍依舊俊美,但衣袖卻被細繩綁住,使得寬大的衣袖不再礙事;細繩在劉弘身前、身後均呈現‘X’行。
只稍一思慮,劉弘便也釋懷了。
——霓虹國,除了那一頭奇醜無比的‘地中海中地’髮型外,其餘所有的文化,基本都是傳承自華夏!
再多一樁服飾習俗,也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
而那杆禮器規格的銅耒,之所以由申屠嘉遞給劉弘,是因為在九卿當中,職責包含‘農事’的,恰恰就是內史。
——要知道內史的主官官名全稱,是治粟內史。
與‘專責御輦’的馬政負責人太僕一樣,內史理論上最主要的職責,也是‘總掌天下農事’。
至於其餘諸如統掌關中治安、戶籍等工作,都只是次要的。
接過申屠嘉手中的的銅耒,劉弘便在公卿大臣的目視下,來到了籍田邊沿。
“天子執耒,三推三反~”
隨著又一聲唱和響起,劉弘才規規矩矩的用手中的耒,在籍田上翻動著泥土。
在犁沒有大規模使用於耕作之前,耒(lěi),就是華夏百姓翻土、鬆土的工具。
耒,狀形類似一個‘Y’,由一根主杆,和兩支稍彎曲的尖杆組成。
在播種之前,百姓便會用耒鬆土,而後再將糧種播種在田畝之中。
實際上,耒這種落後的農具,在戰國末期,曾短暫的被淘汰。
因為佔據河南草原的秦國,曾一度大力發展牛耕!
而耒,也被秦少府的工匠們改造成了最原始的犁具。
所以耒,實際上可以理解為:由人作為驅動力的、更小的犁具。
至於為何會發生‘耒犁耒’這種開歷史倒車的狀況,則是因為:繼承了秦大半制度、疆域的漢室,並沒有繼承秦所掌控的河套草原。
沒有草原,就意味著牛、馬奇缺。
缺馬,讓漢室長期處在‘欲立騎軍而不能’的戰略劣勢;而缺牛,就使得戰國時期,就已經在華夏大地出現的‘牛耕’,再度倒退回了遙遠的‘石器’時代。
——耒最早出現,就是在華夏文明由原始文明,進入農耕文明的‘後石器時代’!
之後,隨著銅的冶造工藝逐漸完善,華夏文明才從石器文明發展到了青銅文明。
但高昂的造價,使得青銅器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保留在了禮器、兵器,以及奢侈傢俱的範疇當中。
再加上銅本就更脆,更容易斷裂的特性,使得華夏農耕文明,在進入鐵器時代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以耒作為主要的農耕器具。
“真不是朕窮兵黷武啊···”
“哪怕是為了牛耕,朕也要把河套奪回來!”
暗自發出一聲感嘆,劉弘便緩緩倒退出幾天,在田埂倚耒而立,饒有興致的等候著接下來的程序。
——接下來,就是朝臣百官、公卿大臣,在籍田進行象徵性的農耕作業了。
根據《周禮》的記載:籍田禮,以太牢祀先神農,在國都南面近郊行;天子執耒三推三反(返),群臣以次耕,王公諸侯五推五反,卿大夫七推七反,士九推九反。
而具體到漢室,天子三推三反、諸侯五推五反沒有變化,但之後關於卿大夫、士的規定,就有一些不同了。
卿大夫、士,都屬於戰國時期所特有的階級名詞,而漢室,卻並沒有明確的‘卿’‘士’階級。
所以,《周禮》中關於卿大夫的規定,在漢室,就變成了‘徹侯七推七反’;士,也變成了‘無爵之二千石九推九反’。
就如劉弘此時所見:在劉弘完成‘天子禮’後,還未離京就國的梁王劉恆站出身,執行了‘五推五反’的諸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