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東路軍能否守住武州塞,保證包圍圈內的匈奴先鋒無法從武州塞跳出包圍圈,柴武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不說雙方兩到三倍的巨大兵力差距,光是武州塞一帶的地形,就讓柴武懸著的心遲遲放不下來。
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武州塞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山徑口。
就那真正屹立在徑口的雄關——函谷關來說,函谷關兩側是拔地而起數十丈,坡度幾乎筆直陡立,連綿數百里的秦嶺!
要想憑藉武力從函谷關透過,唯一的方式,就是從正面向函谷關發起衝擊。
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方式,和行進路線;無論是從關兩側索攀,還是繞道,都根本不可能透過。
如此絕佳的防守地形,才造就了函谷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盛名。
類似函谷關這種建造于山徑口處,從正面看呈現‘凹’字形,且關外有河流為天然屏障的地形,也是天下絕大多數雄關的共同特徵。
而武州塞所在的五路山、洪濤山徑口,兩側卻並非是全然筆直陡峭的山體。
武州塞西側,五路山倒是拔地而起,且與武州塞之間還有一片東西寬數十丈,南北長三里的斷崖,使得武州塞西側必然不會被匈奴人突破。
也正是處於這個原因,武州塞的烽燧,才建在了關牆最西段以裡。
但武州塞東側,關牆與洪濤山接連的部分,卻並沒有那麼陡峭,且還有易於藏人的叢林!
在這樣的情況下,匈奴人如果想,完全可以先從距離武州塞很遠的地方,先潛入洪濤山西山腰的山林中。
東路軍先前也正是透過這樣的方式,從樓煩一路北上,順著洪濤山西山腰潛行,最終抵達武州塞附近。
倘若讓匈奴人潛入洪濤山,那漢室在馬邑戰役中的戰略目標,很可能會全部流產!
武州塞以北的匈奴主力進入這片山林,可以從東側進攻武州塞,或繞過武州塞進入包圍圈,接應先鋒部隊。
更甚者,匈奴先鋒也完全可以沿著先前,東路軍潛伏至武州塞以東的路線,直接沿著洪濤山繞過武州塞,逃出包圍圈!
誠然,作為一個合格的軍人,貨真價實的開國元勳,酈寄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但柴武的憂心,也正是從此而來。
——為了避免武州塞以東的洪濤山山林成為包圍圈的缺口,酈寄必然會在這片區域佈下防線,以保證包圍圈嚴絲合縫。
只不過這樣一來,東路軍的防守寬度,就從百丈餘的武州塞關牆,變成了武州塞加洪濤山山腳,東西數里寬的區域。
想想就知道,在攻防兩方人數不變的情況下,戰場寬度自然是越窄,便對防守方餘越有利,反之,則對進攻方有力。
與此同時,雙方兵力的對比,也會受戰場寬度的影響——戰場寬度越長,對於兵力佔優一方便越有利。
毋庸置疑,在武州塞駐守的東路軍作為同時作為防守方,以及兵力劣勢方,自然是希望防守寬度越窄越好的。
但事與願違——為了保證包圍圈的完整,酈寄、欒布所率領的東路軍,必須自發加寬防守寬度。
這樣一來,武州防線能否將匈奴先鋒攔在包圍圈內,柴武就徹底拿不準了。
“該當如何是好啊······”
看著一個個專門用來裝弓羽箭矢的木箱被卸在城牆之內,柴武不由哀愁一嘆,默默搖了搖頭。
——根據先前的約定,東路軍重奪武州塞,是在九月十四日幕時分!
如今,東路軍奪回武州塞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天,城外的匈奴先鋒就算反應再遲鈍,也該察覺到自己的境地了。
若是較真起來,柴武甚至敢確定:匈奴人昨日孤注一擲的攻城,有極大可能是在得知武州塞被東路軍佔據之後,匈奴先鋒所做出的下意識反應!
而相較於昨日的瘋狂,今天的匈奴大營,卻出奇的安靜······
——此時已經是過了午時,距離天黑也就剩下幾個時辰。
按照過去幾日的‘慣例’,這個時間點,匈奴人早就結束第一輪的攻城,開始重整佇列,阻止第二輪攻城了。
可這都晚了兩個時辰,城外數十里的匈奴大營卻寂寞無聲,絲毫沒有列陣出營,兵臨城下的架勢。
這也是柴武得出‘馬邑保衛戰已經結束’這個結論的原因。
而馬邑保衛戰的結束,便意味著武州塞一戰,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