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忡話音剛落,隴右郡守身後的郡都郵便趕忙開口,將汲忡的大致意思逐字逐句翻譯給那月氏使者聽。
待等那都郵翻譯過後,月氏使者遲疑了片刻,嘴角便帶上了一絲僵硬的笑容,眼睛望向汲忡所在的上首,對都郵說著些什麼。
“稟天使。”
等那月氏人滋滋嗚哇的說完,郡都郵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望向汲忡。
“月氏使者言:陛下回護之意,月氏王唯感恩戴德,永世不敢忘;然出兵河南事,今之月氏恐無力行之。”
“另,陛下所言‘授月氏王漢諸侯印’一事,亦或有些難辦···”
言罷,都郵便稍一拱手,旋即下意識瞥了一眼對面,那個滿臉苦澀的月氏人,似是想起什麼般又一拜。
“據此人所言,月氏俗於匈奴迥異,仲季同妻;此人,或乃今月氏王頓侯丘之胞兄子。”
“若於吾漢室,大抵當與今之燕王、吳王同···”
聽到這裡,汲忡下意識一揚眉,旋即不著痕跡的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為了能在自己的履歷中,填上一塊名為’武勳‘的拼圖,汲忡這段時間對匈奴的瞭解,不可謂不深。
對於匈奴‘妻父妻’‘妻兄妻’,乃至於兄弟幾個共享一個女人,汲忡自也是有所瞭解。
而這個線索,對於代表漢室中央,與月氏進行接洽的汲忡而言,無疑至關重要。
如果那個充當翻譯的都郵沒有說錯,那眼前這位月氏使者,應該是現任月氏王的侄子。
若月氏對血脈、傳承的價值觀與匈奴相同,那就意味著:此時站在汲忡眼前的這位月氏貴族,會被現任月氏王當做親兒子看待,並享有與其他月氏王子相同的繼承權!
派一個有繼承王位資格的‘兒子’來跟漢室接洽···
“陛下果真慧眼如炬!”
“如今之月氏,恐早已畏匈奴之騎如鳥獸···”
暗自驚歎一聲,汲忡便淡笑著抬起頭,望向那位自稱是月氏王‘兒子’的月氏貴族。
“鄙人臨行前,陛下特有交代:王印一事,尚且不急;然如今季秋將至,匈奴單于庭之大帳,只怕也當南歸···”
意味深長的扔下這麼一句話,汲忡便適時止住話頭,任由那都郵翻譯給月氏使者聽。
——既然是有繼承權的王子,那必然是得到了月氏王很大程度上的外交授權。
甚至不排除今天,漢室與月氏雙方,便能就某些急迫的方面達成初步一致。
——比如愈發臨近的秋收,以及緊隨其後南歸河套的匈奴人!
這一次,那個月氏王子並沒有多考慮,只不過短短片刻功夫,便略有些焦躁的給出了答覆。
“使者問:陛下欲以何策,應今歲匈奴南侵之勢?”
聽聞都郵翻譯完這句話,汲忡心中的一塊大石陡然落地。
“八九不離十了!”
暗自鼓了鼓氣,汲忡便也沒再多繞彎子,直接將自己加工過後的‘外交訴求’擺上了檯面。
“今秋高氣爽,匈奴牛羊牧畜已肥,無論吾漢室,亦月氏,或同受匈奴之欺。”
“陛下意:以戟、矛各二千,長弓五千,劍萬,箭矢三十萬,以易月氏之戰馬五千匹。”
“另,陛下欲於秋九月,遣軍北出雲中挑釁,以分匈奴之軍,緩月氏之危也。”
言罷,汲忡沒由來的流露出一絲酷似劉弘的腹黑笑容,滿是‘溫和’的望向那月氏使者。
“不知貴使可能做主,應下漢、月之盟約?”
“須知匈奴南歸,不過旬月之間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