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收之後,魯地的奴隸價格,都會出現嚴重人為痕跡的嚴重跳水!
原本價值五萬錢的男奴,會在秋收後的一夜之間,廉價到一萬錢以內!
而秋收之後,剛好就是佃農該繳清佃租,以及欠款的時日。
在這種時候,一個佃農欠地主十萬錢,那即便全家委身為奴,也只能還清其中的三萬錢。
也就是說:在全家成為地主的奴隸之後,這一家可憐人,還要揹負著一筆鉅額的欠款!
對於已經委身為奴,成為地主‘生產工具’的奴隸而言,別說幾萬錢了,哪怕只是幾百錢、幾十錢,那也是無法透過合法渠道還清的。
原因很簡單:作為‘生產工具’,奴隸透過任何手段得到的金錢,都屬於地主所有!
而這就意味著,一旦某一戶農民舉家委身為奴,就意味著這一家人世世代代,都要成為地主的奴隸。
擺脫這種悲慘命運的手段,除了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斷絕血脈’之外,就只剩下違法犯罪,亦或是‘殺官造反’一條路。
更讓劉弘感到心驚膽戰的是,自去年,魯地地主上演了這麼一出教科書級的‘如何榨取泥腿子最後一絲剩餘價值’的親身示範後,類似的做法,正逐漸以魯地為中心,向周圍的齊、楚、梁等國擴散!
若非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讓當時正在主持滎陽會戰的柴武都聽到了風聲,劉弘也不可能坐在數千裡外的長安城內,就得知關東沿海地區的狀況。
在得知這個狀況之後,劉弘的第一反應,就是殺光魯地所有百石以上的官員!
道理再正常不過——如此大規模的欺壓百姓事件,卻連一絲、一豪的氣味都沒傳入朝堂,劉弘都是從當時尚為武職、率軍駐紮在飛狐逕的柴武嘴裡知曉此事!
如此駭然聽聞的狀況,要說魯地官員全都是魯地豪強的狗腿子,那或許還有些牽強;但隔一個砍一個,卻必然不會有冤魂!
等冷靜下來之後,劉弘便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魯地的問題,到底應該怎麼解決?
簡單粗暴的血洗官場,費時費力、損害政府威望不說,對於真正造成這個狀況的魯地地主豪強階級,根本無法造成絲毫打擊。
而漢室控制地方豪強坐大的陵邑制度,也是在魯地官員與地方豪強同流合汙之後,變得不再靠譜。
自然而然的,劉弘就打起了一勞永逸的主意。
——魯地豪強,是一個什麼樣的群體?
不嚴謹的說,魯地豪強富戶,幾乎可以完全和魯儒群體劃等號!
十個魯地豪強當中,必然有九個,是魯儒一脈的中堅力量!
至於剩下那一個,也起碼是情感偏向魯儒,認可魯儒‘上下尊卑’之思想的敗類。
就連被儒家封為聖人的仲尼,那也是貴族出身;詩經、尚書、周禮、周易,樂經、春秋等‘六經’,也是字字句句不理‘我為地主貴族階級帶鹽’的意味。
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本質之後,劉弘所做出的反應,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擒賊先擒王!
既然魯地的問題,是因為魯儒一脈的存在,那要想實行精準打擊,那目標就得是魯儒一脈。
至於後來派陸賈出使南越,也算是劉弘的一個嘗試了。
一來,陸賈確實是如今漢室僅有的‘南越問題專家’,派他去,多少能讓趙佗那個老不死的安分一點。
這二來麼···
——魯人‘節儉吝嗇’,魯儒‘一毛不拔’,作為魯儒一脈代表人物的陸賈,真能在南越管的住自己的手?
果不其然,陸賈不出意外的‘沒管住手’,就給了劉弘一個名正言順,往魯地派官員的理由。
——《禮》學傳人,自然要魯儒一脈決定,爺們兒派個官員過去溝通一下,總不至於說爺們兒‘無的放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