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利潤率,和七十五錢收購、九十錢出售的粟米一樣,都屬於‘以穩定糧價、照顧百姓’為主要目的,並讓國家適當獲得利潤的程度。
與中央只需要儲存的粟米相比,需要再加工的冬小麥,價格比粟米貴上十石,也完全在合理範圍內。
起碼從這個定價之上,張蒼還沒有從劉弘身上,看出哪怕絲毫‘牟取暴利’的意圖。
最大的擔憂消失,張蒼的顧慮,也就只剩下對實際層面,即金融角度的顧慮了。
“陛下,臣尚有一言,或需陛下思慮?”
得到劉弘默許之後,張蒼稍作沉吟,便將自己最後的顧慮,擺在了劉弘面前。
“陛下既以糧價保護之策,安天下百姓之心,或亦知:有價無市、有市無價者,所指者何?”
見張蒼要繼續解釋,劉弘淡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張蒼不必再說。
張蒼話裡的意思,劉弘自然是懂得:供需關係嘛!
供不應求,會導致物價暴漲;供大於求,就會讓物價暴跌。
而從國家層面,供大於求,就會導致物資剩餘,無處消耗。
對此,劉弘自然也是早就有安排了。
“北平侯之慮,同朕想到了一處啊~”
毫不吝嗇的讚賞一番,劉弘便將自己應對‘糧食產量過剩’的方法,大致告訴了張蒼。
“今天下民二千二百萬餘,以人年糧二十四石,需糧五萬萬三千餘萬石。”
“往日,關中產量近四萬萬石,關東不足萬萬;天下米糧堪足民食。”
“今歲,關中得粟米三萬萬石、宿麥四萬萬石,便足天下百姓民之用;若加以關東所產之糧,餘糧或至三萬萬石之巨!”
將自己大致推算的資料擺出,以證明自己確實‘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劉弘便繼續道:“然實況,卻並非如此。”
“北平侯當知,今吾漢家戰卒幾何?年須軍糧幾許?”
沒等張蒼開口,劉弘便將已經得到的準確資料,擺在了張蒼面前。
“光北牆長城一線,漢卒便逾二十萬!”
“若加以長安、關中諸軍,及地方郡縣兵,吾漢家兵卒,幾逾五十萬之巨!”
“年須軍糧,足千二百萬石!”
說到這裡,劉弘又指出了一個重點。
“且往日,民一歲一種,田畝尚有失肥之虞;今一歲兩種,田畝尚有粟米四石、宿麥三石之產?”
說著,劉弘搖了搖頭,淡笑著望向張蒼。
“朕以為,今歲春耕,關中粟米,恐畝產不過三石。”
“待明歲,關中田畝失肥大半,恐宿麥、粟米加之,亦不過畝產五石···”
言罷,劉弘便緩緩起身,來到同樣站起的張蒼身邊,滿是感嘆著拍了拍張蒼的肩膀。
“待明歲,關中大興水利之時,怕是吾漢家君臣,終不得一日安眠了啊~”
稍提一嘴‘明年在關中大興水利’的計劃,劉弘便疲憊的揉了揉酸澀的脖頸。
聽聞此言,張蒼終於是放下了‘谷賤害農’的憂慮,滿是敬佩的一拜。
“陛下慧眼如炬,明見萬里;幸得聖君在位,臣等,大幸!”
劉弘卻是顧不上沾沾自喜,隨意的擺了擺手,最後補充了一句:“另,朕意加漢官俸祿,厚養其廉。”
“擬今之秩祿不變,然祿之粟,換為麥面。”
“然此事尚不急迫,待出宮,北平侯可與丞相及九卿諸公商議,於明日常朝,奏明此策之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