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當知,前歲太皇太后駕崩,絳戾、曲逆等賊於長安之所為?”
不著痕跡的在已故的陳平、周勃身上再踩一腳,劉弘便道出了一個令申屠嘉驚駭欲絕的內幕。
“後陽信侯劉揭物故,亦乃朕之授意···”
只此一語,就驚得申屠嘉再也無法維持端正的儀態,滿是不敢置信的望向劉弘!
對於劉揭一家的詭異團滅,朝堂自是多有猜測;其中最為靠譜的一種說法,無疑就是眼前這位小祖宗秋後算賬。
但申屠嘉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在自己這個明顯不算‘自己人’的臣子面前,劉弘居然能這麼大方的承認!
足足十息之內,申屠嘉都沒有從這則爆炸性新聞中緩過神來。
卻見劉弘搖著頭,發出一陣苦笑:“朕知,卿突聞此事,或以朕為不仁···”
“臣不敢!”
趕忙撇清自己‘居心叵測’的嫌疑,申屠嘉趕忙收拾好驚駭的表情,規規矩矩的跪坐在劉弘面前,面上滿是諱莫如深的表情。
可劉弘卻似是絲毫沒有被影響,長嘆口氣,便繼續說著自己的‘不幸遭遇’。
“去歲太皇太后駕崩,呂產呂祿為禍長安,朕深受其苦;至陳、周外聯哀王以平亂,朕方安。”
“待諸呂平,朕更遣使慰勞絳戾,卻不料彼時,陽信侯受絳戾之命,竟欲強奪天子節,以入宮弒君···”
說到這裡,劉弘‘哀傷’的留下兩滴清淚,又似是強裝堅強般將其拭去,抬起頭,自嘲的望向申屠嘉。
“卿可知去歲,陳、周欲以朕為芻狗,弒朕於這煌煌未央?”
“呵呵···”
發出兩聲悲慼的苦笑,劉弘從案前站起身,負手側過身去,不是提起衣袖,‘不著痕跡’的擦著臉龐。
“誅呂之時,汝陰、東牟二賊以毒酒侍朕,朕得祖宗庇佑,僥倖得存;後憑北軍之力,方得以入宮,卻自此失天子之印璽。”
“後陳、週二賊暗使關中粟賈屯糧舉奇,哄抬關中糧價,朕哀於百姓疾苦,竟只得開內庫之糧,以緩民之飢···”
“呵,朕又何曾料到,堂堂天子之身,竟亦能遭飢寒之苦···”
隨著劉弘苦澀的描述聲響起,申屠嘉也不可避免的流下了兩行熱淚;聽聞劉弘竟然捱了餓,申屠嘉更是抑制不住哭聲,稍稍哽咽起來。
“陛,陛下仁義愛民,先天下之憂,臣甚敬···”
卻見劉弘似是充耳不聞般,繼而道:“陳、週二賊禍亂長安之賊念不行,便以‘禁中刺客橫行’之名,欲禁朕於未央;朕不得已,只得密詔調飛狐都尉入關,方倖免於陳、週二賊之手,得存宗廟基業···”
“然陽信侯劉揭,幾次三番為陳、周之牛馬,憑內史之權廣,以北軍之兵、府庫之糧、關中之地方、官吏,屢屢與朕窘迫。”
“朕每念及此,無不痛心疾首,又惶惶不安,唯恐先祖所創之江山社稷,於朕之手毀於一旦···”
說到這裡,劉弘背對著申屠嘉的身影,便稍稍顫抖起來。
看著劉弘這般委屈不能自已的模樣,申屠嘉亦是老淚縱橫的匍匐在地。
“陛下之苦,臣竟不能知其十二,解其十一,還請陛下,治臣不忠之罪!”
聽見申屠嘉愈發明顯的啜泣聲,劉弘終於是回過身,將那張淚痕遍佈的臉,展露在了申屠嘉面前。
“陽信侯,乃朕明詔賜死!”
“內史三分之事,亦因陽信侯之故!”
說著,劉弘面色再一軟,目光中甚至隱隱帶上了一絲哀憂。
“卿可願助朕行內史軍、政、市權三分事,以安江山社稷,使後世為內史者,無效陳、周?”
聽到這裡,申屠嘉再也顧不上其他,只聲嘶力竭的叩首一拜。
“陛下聖命,臣縱萬死,亦當報效陛下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