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漢匈‘兄弟之邦’的外交基調,則是從白登之役後,漢匈各自妥協的成果。
只是,無論外皮多麼華麗,漢匈的外交格局,依舊擺脫不了其‘欺壓’的本質···
“吾主大單于聽聞漢太后駕崩,皇帝年幼登基,遂命外使略備薄禮,以彰單于‘看顧’友邦之意。”
說著,須卜禿離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朗聲唸到:“吾主單于贈漢皇帝寶馬一匹,駒三匹,牛十頭,羊三十;金杖一、冠一;狼革三,玉器若干。”
音落,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殿內朝臣勳貴心中所想的,是匈奴人送來這些以個位為計量單位的禮物,分明是羞辱漢室!
而劉弘則已是暗自咬緊牙槽,勉強維持住面色不崩塌···
——權杖,王冠!
光這兩件禮物的意義,就已經是絕對的欺詐!
金制權杖、王冠,在後世普遍出現在中世紀的歐洲,作為王者的象徵;而這種傳統,是被西遷的匈奴人,與‘阿提拉之鞭’一同帶給歐陸的。
在如今的匈奴王廷,便是透過‘賜予權杖、王冠’,來施行類似漢室分封的‘封王’的。
如今,匈奴單于冒頓在送往漢室的禮物中,將這兩件器物加進去,其意圖可謂昭然若揭!
只見劉弘不著痕跡的將那塊木牘放下,負手站起,僵笑道:“單于之美意,朕心領之;然杖、冠之流,終歸於吾漢家之禮不符,還請使者替朕謝絕單于美意吧。”
——開什麼玩笑!
冒頓這一手操作,等同於漢室給匈奴單于送去一枚諸侯王印!
只要接了,就等於俯首稱臣!
“這老不死的,莫非真以為朕年幼好欺?”
暗自腹誹著,劉弘重新拾起淡笑,溫聲道:“單于之意,朕知之矣;還請使者代為轉達貴主單于:漢匈兄弟之交,依舊如故。”
“吾漢室乃禮儀之邦,即單于以此等重禮相贈,亦當回禮···”
劉弘話音剛落,須卜禿離便自然的將話頭接了過去:“回禮之事,吾主單于亦有交代。”
說著,須卜禿離又從懷裡取出一塊明顯比先前那塊‘禮單’更大的羊皮,語氣淡然道:“漢匈既為兄弟之邦,自當有禮尚往來之理,故吾主單于斗膽,請漢皇帝贈以下之物。”
“糧米十萬石,布萬匹,鹽三千石、茶千石;金器五百,銅倍之;美女五十,壯奴千;劍五千,弓五千;矢十萬···”
在殿內眾人愈發憤怒的目光注視下,須卜禿離將那份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禮單’唸完,旋即面色如常道:“此外,吾主單于另有二事,欲求漢皇帝答允。”
“其一者,漢侵匈奴慕南之所謂‘雲中’之地,吾主單于望漢皇帝歸還。”
“其二者,漢匈乃兄弟之邦,吾主單于念漢皇帝年幼,欲以匈奴之白羊部入雁門,以護漢皇帝陛下週全。”
言罷,須卜禿離目不斜視的躬身一拜:“還請漢皇帝斟酌;一應回禮若不如願,吾主單于當自取之。”
聽著須卜禿離愈發接近玄幻畫風的外交請求,劉弘已經從最開始的咬牙切齒,轉變成一副滿是譏笑的模樣。
反倒是殿內眾人,終於壓制不住胸中怒火,一同迸發出來!
“吾主雖年幼,亦生而神聖;自無臣服粗鄙蠻夷之理!”
劉不疑都算是朝臣們中溫文爾雅的了——一旁的王陵早已甩開身旁子侄的攙扶,怒目圓睜著來到了殿中央。
“呔爾夷狄!竟欺吾主至斯,真當吾漢室無人邪?!!”
說著,老王陵更是掄起手中的鳩杖,作勢就要往須卜禿離的頭上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