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弘這個問題,其實是問那些徹侯勳貴:曲周侯讓朕選擇侯世子,諸公以為如何?
翻譯成白話文,劉弘這句話根本就是說:曲周侯已經給大家做好示範了,大傢伙打算什麼時候學習一下曲周侯啊?
這個問題,劉弘要是在尋常事日提出,那朝臣百官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規勸天子’,並青史留名的機會:陛下,關於爵位的傳承,祖宗已經留下了《爵律》為參考標準,陛下可千萬不要破壞祖制啊···
但今天,劉弘先提出酈商這個鮮活的例子,然後順勢提出這個問題的時,百官就無言以對了——曲周侯都知道忠君,爾等怎麼就做不到?
這種事,就怕有比較;有了酈商做出的‘示範’,其餘徹侯勳貴如果不趕緊效仿,幾乎等同於坐實自己‘不如酈商那麼忠誠’!
爵位傳承的人選,原本是按《爵律》所規定,固定由嫡長子繼承;勳貴們雖然偶爾有不喜歡大兒子的情況,但也還能勉強接受,忍著不喜砸資源培養長子,讓其不至於太草包。
可要是答應劉弘從今往後,爵位的繼承人都由天子做主,那···
雖然說不上會有什麼壞處,但朝臣本能的覺得:劉弘沒在憋好屁!
靜默許久,最終還是隻能有丞相陳平出班,略有些汗顏道:“陛下,曲周侯之所為隨可謂致忠,然於蕭相國所定之《爵律》相左;既陛下擬曲周侯嫡長子襲爵,倒也無不無可···”
聞言,劉弘輕浮的一挑眉,滿含惡意的目光在殿內掃視一圈,方有些失望道:“既如此,便有曲周侯之寄襲爵吧···”
陳平話裡的意思也很淺顯:酈商這件事,已經是在犯法啦!
陛下縱容酈商犯法,已經很過分啦!
看在陛下最終選的人,沒有造成違背法律的後果,這件事便到此打住吧!
說來說去,還是在和稀泥;從殿內勳貴們深以為然的面色中,也不難判斷出:對劉弘地暗示,絕大多數勳貴選擇當鴕鳥,將頭埋在沙子裡。
不過劉弘倒也沒有太過失望——這幫人的尿性,劉弘心裡早就有預測了!
如果將侯爵傳承人的決定權收回手中,劉弘能得到的最大好處,其實就是以此鞭策勳貴階級。
比如說,最開始象徵性的選幾個草包,作為某侯爵死後的繼承人,然後過段時間以這幾個草包的罪名,將侯爵廢黜。
這樣一來,勳貴們為了避免將來,劉弘也從兒子當中選最草包的一個,就只能無差別的培養每一個有資格繼承爵位的兒子,以求將來其中某一個成為繼承人時,不至於將家族傳承砸在手裡。
如果能形成這樣的風氣,那最差的結果,也能使得漢室功勳階級的腐化速度大幅降低;若是好一點,勳貴子弟中更是可能湧現出一批可堪一用的精英!
無論哪種結果,對於漢室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過這件事,也只是劉弘地假想之意,即便現在無法完成,劉弘也不著急——即便這件事做成了,效果也需要十數年甚至數十年才能顯現。
劉弘今日提出此事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在順手給勳貴階級打一針預防針,給個心理準備的同時,讓他們閉嘴!
——每一次匈奴來使,都是漢室臣子揚名的不二良機!
只要能在匈奴使者面前,展現出自己‘鋼烈’‘雄武’的一面,就很有可能名揚天下,甚至名垂青史!
這一點,光從今日來到溫室殿,請求為劉弘‘掠陣’,要一同迎見匈奴使團的勳貴陣容就不難看出。
——別說那些往日沒什麼存在感,食邑幾百戶的透明人了,就連安國侯王陵,都沒能抵禦住這種誘惑,在兩位子侄的攙扶下,顫巍巍來到了溫室殿!
瞧王陵那副站都站不穩,卻隨時準備著破口大罵的架勢,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已經臥榻兩個月,隨時可能一病不起的將死之人!
但今日,劉弘卻不能坐視這樣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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