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千多年的發展,到了後世,匈奴蹛林大會,也一點點轉變為了純娛樂性質的民族節日:那達慕大會。
而如此野蠻的文化習俗,加上本就鬆散無比的部落聯盟,使得單于庭對各部族的統治,很容易脫離正常軌道。
——如此赤裸裸的叢林法則,使得單于這個老狼王很難不擔心:哪裡冒出個正值壯年的狼崽子,把自己從王座上掀翻。
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匈奴單于便會每年定期舉行各部頭人之間的集會,在聯絡情感、主從關係的同時,一次次強調自身的統治合法性。
——蹛林大會的專案比拼,單于庭本部,也同樣會派出勇士參與!
但無論成績如何,單于庭本部都不參與各部落之間的資源分配——單于庭本部,一切生存資源都由各部族供養。
而單于派人參加蹛林大會專案比拼,又不參與資源分配,其目的也就很淺顯了。
——展示肌肉。
讓各部族明確的認識到:單于庭本部,是你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戰勝的!
這個做法,已經在匈奴逐見成效——草原各部落潛意識當中,早就預設了蹛林大會每個專案的第一名,必然是出自單于庭本部的勇士!
所以每年的蹛林大會,各部落勇士之間的比拼,實際上都只是在爭奪第二名而已。
各部頭人在潛意識中預設單于庭最強大的同時,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搶奪各專案第二名,以贏得更多生存資源之上,以至於沒人注意到:自己部落派出的勇士,只要拿到好名次,就會被單于庭本部帶走,成為光榮的本部勇士。
每年蹛林大會中,單于庭所派出的勇士,實際上也是過去幾年,某部族派來搶奪名次的勇士···
透過這種方式,單于庭才能勉強保證自身的絕對強大,保證各部落之前打的再兇,也不會有人將心思動到單于庭本部身上。
而這,還遠遠不夠;一年一次的蹛林大會,對於匈奴的鬆散部落聯盟政體而言,也遠遠不夠。
所以除了每年五月進行的蹛林大會,匈奴還會在每年的一月、九月進行頭人集會,以維持單于庭在草原各部之中的統治地位。
一月的會議,其性質類似於‘新年度工作安排’會議,九月的則相當於‘年末工作總結’會議,舉行地點都在幕南。
而今年的狀況又比較特殊:年中蹛林大會之時,單于庭比往年早一個月抵達龍城,又因為與漢室和親而耽擱了一段時間。
待等單于庭按慣例,遊牧一圈回到幕南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十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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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的好東西,可真多啊···”
“要是能打入長城,把所有漢人征服,該有多好?”
幕南,南池。
冒頓躺靠在由獸皮鋪設而成的臥榻之上,手上拿著一塊兩指大小的黃色固體,目光中滿是貪婪,和神往。
相較於半年前的萎靡不振,冒頓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那高高腫起,宛如懷胎四月的腹部,也已經自然地回到往日的模樣——雖然沒有八塊肌肉,但看上去無疑正常了許多。
將冒頓從鬼門關邊拉回來的,就是冒頓此時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從漢室得來的黃色固體。
——也是如今,在草原掀起轟動的漢人神藥:大黃!
在得到這麼一塊對匈奴人而言,堪稱‘可起死回生’的神藥之後,冒頓的第一反應是驚喜,第二反應,便是憤怒。
——有這麼好的東西,漢人居然從來沒送來一點?
簡直是良心大大的壞掉了!
很顯然,冒頓身邊,趕回來參加這次年末集會的左賢王攣鞮稽粥,也懷有同樣的看法。
“漢人簡直是狡詐!”
“既然和吾匈奴結為兄弟,就應該早點把這樣的神藥送過來!”
只有在這一瞬間,冒頓和兒子稽粥才不約而同的想起來:漢與匈奴,早就結為兄弟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