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
正呆愣間,一陣輕微的搖晃從衣角傳來,終於將張嫣的思緒,拉回殿中匍匐著的陳平身上。
抬起頭,對李信做出一個感激的眼神,張嫣便輕啟朱唇:“即如此,倒是哀家錯怪右相了。”
說話間,張嫣的語氣自然地帶上了溫和:“去,將丞相扶回座席。”
等陳平在寺人的扶持下坐回筵席,張嫣方又淡然道:“丞相心繫宗廟社稷,此誠吾漢家之福焉。”
“只不知,丞相所言之事,乃從何而來?”
說著,張嫣做出一個困惑的表情:“皇帝此番御駕親征,乃面會代王,以勸代王節哀之意;何至與雙軍交戰,及至皇帝大敗?”
“依哀家之見,此不過齊地賊子暗藏禍心,欲以此亂長安民心耳。”
“如此淺顯之理,縱哀家一介女身亦窺明,右相國之柱石,莫非勿知?”
將這段皇帝兒子臨走前交代下的話語一口道出,張嫣便做出一副強裝鎮定的模樣,滿是疑惑地望向陳平。
張嫣這幅模樣,卻讓陳平心中最後那絲本能的懷疑驅散,將‘小皇帝確實兵敗’之事,從‘不確定’一欄中取出,歸入‘確定’一欄。
陳平甚至從張嫣面色上的欲蓋彌彰之中,得出了一個令他振奮的結論:太后,必然是知曉小皇帝的狀況的!
而太后做出這番作態,莫不過是幼稚的政治把戲罷了——如高祖駕崩,呂后秘不發喪那般。
這一刻,陳平終於覺得,自己距離勝利已經近在咫尺,且再無變數。
心態發生了轉變,陳平的語氣也是陡然輕鬆了起來。
“太后之言雖有理,然今之局,遠非太后所言那般···”
“
“
“除右相,都有何人至宮外叫囂?”
長樂宮長信殿內,太后張嫣不慌不忙的坐回御榻,詢問著身邊的親信宦官,李信。
“稟太后,內史、典客,及朝臣有司近百人,皆隨右相至宮外。”
“少府、衛尉聞之而至,安國侯隨行;此刻,御史大夫、左相、廷尉諸公,亦已至宮外···”
聞言,張嫣緩緩點了點頭,端坐於榻上,又稍昂起頭。
“宣右相覲見。”
看著陳平在殿門處解下腰間佩劍,脫下腳上布履,張嫣心中不由長嘆口氣。
“吾兒阿吾兒,也不知此等計策,終究是對是錯···”
張嫣正自語間,陳平已步入殿內,拱手一拜。
“萬望太后唯太祖高皇帝之江山社稷計,以允臣之所議!”
漢立於秦之遺骸之上,秦又是結束戰國,統合八荒者;如今漢立不過二十餘載,戰國時期的風俗遺留,在漢室仍舊十分濃厚。
戰國之時,諸子百家閃耀於神州大地,為了完成各自的報復,建成自己心目中的烏托邦,百家士子可謂是傾盡所學,欲助其國完成統一大業。
最終勝出者自是人盡皆知:秦始皇帝嬴政,憑藉秦關中之險要地形,呂不韋、李斯等能臣輔佐,奮七世秦王之餘烈,重掃滅六國,一匡諸侯。
在秦國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有蘇秦、張儀等縱橫家代表人物,有李斯這般的荀子門徒,法家士子,也有呂不韋這般著書立說,底定‘雜家學說’的大能。
然而到了漢室,諸子百家幾乎盡皆凋零,以安民養民,無為而治為中心思想的黃老學,成為了漢室顯學。
若說如今天下,能有多少人明白陳平此時開口就是‘唯江山社稷計’的勸諫方式,那張嫣,算是為數不多的一人。
蓋因為張嫣之祖父張耳,乃重立趙國宗廟的趙王!
作為戰國時期的遺老遺少,張耳對於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