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齊王之後,劉將閭卻並沒有感念於文帝劉恆,將本不屬於劉將閭的齊王之位授予給他,反倒是聯合其餘悼惠王一脈的諸侯王,在關東虎視眈眈,對長安的命令陽奉陰違,聽調不聽宣。
在吳楚之亂中,齊國被叛軍圍死,到了如此地步,劉將閭卻仍舊騎牆觀望,一邊向長安中央請求支援,一邊與叛軍取得聯絡,交流著反叛事宜。
直到將軍欒布平定趙國,將齊國拯救之後,劉將閭在吳楚之亂中的‘左右為難’才被公之於眾;劉將閭,也因畏懼景帝治罪而自殺。
但此時坐在灌嬰對面的劉將閭,絲毫沒有歷史上坐擁齊地三十餘城,僅憑工商之利,就年入數千金的豪橫架勢——劉將閭,甚至都還沒滿20歲。
在滿頭華髮,年過花甲的灌嬰面前,劉將閭就像個孫輩;雖不至於到唯唯諾諾的地步,但也維持著漢人對老者普遍抱有的恭敬態度。
“代王大勝之事,只怕大將軍亦有所耳聞?”
劉將閭突入起來的詢問,惹得灌嬰面色陡然一滯,片刻之間又復歸淡然。
“此事,朝堂尚無公論,老夫不敢輕信之。”
不鹹不淡的將劉將閭可笑的試探堵回,灌嬰暗地裡不由冷笑起來。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並非是灌嬰第一次和劉肥的兒子打交道——早在半年前,齊哀王劉襄以誅呂為由,起兵進抵滎陽之時,奉朝堂之名,將齊軍拖在滎陽的灌嬰,就與劉肥大半的兒子打過交道。
當是時,灌嬰雖不至於為劉肥的教子之能感到欽佩,卻也還算是比較認可悼惠王一脈這代子弟的質量。
無論是殺伐果斷的劉襄,英勇善戰的劉章,亦或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劉興居,都給灌嬰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
但在這一次,親密的與劉肥其他兒子打過交道之後,灌嬰不禁對劉肥感到同情···
——就生這麼些二貨,齊王一脈不斷就怪了!
揚言要攻破函谷關,要求灌嬰幫忙解決滎陽的齊王劉則自是不用多說,勉強算正常人的劉章也先且不論;劉肥其他的兒子,幾乎沒一個腦子正常的!
——悼惠王庶子共十,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四個人,在灌嬰面前隱晦的提出,想染指至尊大位的意思了!
灌嬰真不知道該說他們可愛,還是說他們睿智。
剩下幾個,也都沒好到哪裡去——兩個想做趙王的,兩個想做梁王的···
最扯淡的那個,就屬劉肥的庶長子劉罷軍——在睢陽未下,滎陽安穩,函谷關連影子都看不見的情況下,這廝居然已經盤算著劃江而治,做‘關東王’了!
俗話說得好:在瘋子堆裡,傻子看上去就正常很多;與那幾個異想天開的睿智相比,劉將閭,算是僅有的一個正常人了。
——只是想旁支奪嫡,繼承齊國宗廟,還不算太過玄幻!
起碼比起那幾個手下連五千兵都沒有,就想入長安做皇帝的哥哥,劉將閭的訴求無疑現實許多。
更現實的訴求,也就意味著灌嬰答應時,不會引起對方太大的懷疑。
如劉罷軍‘關東王’的要求,就算灌嬰答應了,恐怕作為當事人的劉罷軍也不會相信。
“老夫之所圖,早已言與閣下之;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對於灌嬰而言,無論是小皇帝取得最終勝利,還是陳平周勃如願以償,將小皇帝拉下皇位,亦或是代王劉恆異軍突起,鯨吞天下位登九五,都與悼惠王一脈毫無關係。
無論最終結局如何,灌嬰的選擇都只有一個:將這幫逗比拖在睢陽城下,待等長安之事收尾,再聽從勝利者作何安排。
如果有必要,就將這幫逗比留在睢陽城下——永久留下!
所以一個訴求符合現實,也更好拉攏的逗比,灌嬰絲毫不介意利用一下,讓這幫逗比安心在睢陽城下,做著自己稱王稱霸的夢。
灌嬰給劉將閭的建議,也十分簡單:若想事成之後繼承齊國宗廟,齊王劉則就必須死!
而劉將閭要想成為齊王,就絕對不會斷言拒絕。
無論劉將閭是痛下殺手,將齊王劉則的腦袋帶回睢陽城,亦或是左右為難瞻前顧後,對灌嬰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齊王死,齊軍必亂,睢陽城自是固若金湯;猶豫,就意味著這幫逗比兄弟的明爭暗鬥還要無限延續。
若是劉將閭真的將劉則的腦袋拿過來,灌嬰甚至還能在新帝或是小皇帝面前有個投名狀。
“若閣下未決,不如且先回營,與諸昆季相商過後,再復老夫之議不遲?”
看著劉將閭逐漸漲紅的面色,灌嬰淡笑著舉起茶碗,目光中滿是貓戲老鼠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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