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莫不以為,當今真以代王做賢叔仁侄,再三赦代王滔天之罪不成!!!”
說到最後,薄太后的語氣,已經從呵斥轉變為了尖銳的咆哮,惹得對這種仗勢‘見怪不怪’的劉恆都有些慌亂,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母親息怒,兒愚鈍···”
心中的千言萬語,終究化為這一句淳樸的告罪,以及對母親的關心。
看著劉恆這般模樣,薄太后心中的怒火緩緩消散,喘息許久,終是平靜了下來。
“吾且問代王,若啟兒過真亡於長安,代王當作何打算?”
見母親的語調稍稍平和下來,劉恆稍鬆口氣,旋即又糾結起來:“兒···兒當···”
這一次,薄太后卻並未再將惱怒宣洩出來,而是面色陰沉的閉目安坐,等候著劉恆吐出最終答案。
“兒···”
見母親這般模樣,劉恆思慮良久,終是稍下定決心,試探著開口道:“兒雖愚鈍,然亦有所得者一二,還望母親允兒試言之;若有不當,萬請母后莫怪···”
言罷,劉恆便稍抬起頭,見母親人就是那副閉目養神,面色陰冷的模樣,終是將心中的想法和盤道出。
“兒以為,丞相為人陰毒奸惡,去歲之事,雖允諾兒移居關內事,然於哀王,丞相可謂巧言令色以求出兵,然一挨事畢,則棄哀王於不顧,此誠非信義之人所當舉。”
“且夫丞相、絳侯欲立兒者,乃兒國弱兵稀,若臨神聖,則無以為彼之所患;然哀王兵多將廣,國服軍強,若即立,則當為聖君雄主,丞相當失其權,故勿立之。”
“唯今,丞相復言及神聖,雖亦於前歲之因同,然今縣官大權在握,丞相之所念,恐非從龍擁立,而當以廢當今為首念!”
“故此,兒若起兵,則兒或當復為哀王,朱虛侯起兵於東者,亦或臨睢陽而不得過,待諸事比,朱虛侯以復為哀王矣···”
說著,劉恆愈發自信了起來:“及至縣官,先欲移兒王睢陽,所欲者,當以兒為關中門戶,以鎮關東諸侯;後又言阿武繼王晉陽以為代王,則當為信中吾家之意。”
“此至恩至親之舉,兒若不顧,便是日後得以神聖,亦當無言以面天下人;朝中居心叵測之老臣,亦當以此為兒掣肘,乃至政令不行,內外不通。”
“若果至此,兒恐復為孝惠,亦或呂氏···”
言罷,劉恆便決然一叩首:“望母后允兒臣之意:丞相之所言,盡皆逆無道,成行亦損兒清譽,陛下於吾代王一門聖眷頗重,兒以為,值此家國為難之際,兒當以宗伯之名,以助陛下盡滅逆臣,以復太祖高皇帝之江山社稷於大興!”
靜。
劉恆一聲沉悶的叩首聲後,殿內便陷入漫長的詭靜之中。
而劉恆卻不再如往常般,思慮著母親發怒應當如何權威,而是牙槽緊咬,等候著那一聲夢幻中的喚聲從頭頂傳來。
“且起身。”
與意料中稍有些出入,卻也沒有完全否定的意圖?
疑惑著抬起頭,劉恆就見母親臉上已經掛上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那和藹的笑容,自高皇帝駕崩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母親臉上的笑容···
“吾兒既已有決斷,便足矣。”
溫柔的語調傳入劉恆的耳中,惹得劉恆呆愣片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再也壓制不住眼角噙著的淚,一頭撲到母親懷中。
“母親~”
只見薄太后憐愛的撫摸著劉恆的頭,就像劉恆小時候,母子二人居於未央宮內的一處偏殿時般。
“即欲忠君,吾兒且於宮外,迎啟兒回宮吧。”
“陛下遣衛尉丞領精幹武卒百人,特護啟兒歸來。”
!!!
聞言,劉恆猛地一抬頭,驚駭的看著母親那充滿柔情的眼睛,再三確認沒有在‘啟兒’二字後聽到‘靈柩’‘棺木’之類的詞後,滿帶著驚喜跳起。
“阿啟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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